答案顯而易見,來的正是龔利今日所乘的座駕。
聰敏如塗司機立馬在看清來者的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迅速地低頭在手機上給另一位他認識多年的老夥計武管家發了個消息,而後立即将手機鎖定收回口袋,整理确認過自己的形容後帶上車鑰匙主動下車相迎。
龔利的座駕按部就班地駛入在龔臣座駕邊的停車位上停泊。
不過是等待它開過來、停好車的這一小段工夫,站立恭候在一旁的塗司機就眼見着另一輛款式和車牌号他都無比熟悉的豪華型轎車從入口處駛了進來……
正是龔家現任主母、龔利現任妻子以及龔臣的繼母,杜與娟女士的常用座駕。
塗司機:“……”
他現在不會其實是在做夢吧?!
除了一年一度的祭祖日,主家的這三位居然還能有同一天前後腳回老宅來的時候?!
吃驚歸吃驚,但是心裡很有數的塗司機不會在明面上表現出來,畢恭畢敬地等候在一旁,等到龔利和杜與娟分别在各自司機的随侍下徐徐下了車,立馬禮儀妥帖地主動上前去行禮問好:“老爺。”
“夫人。”
另外的兩位司機也緊随其後,看上去識時務程度與塗司機不遑多讓。
先一步抵達停車場、故而也先一步停好車後下車的龔利不出意外地更先一步收到了來自塗司機的問安,他目光不算詫異地看向塗司機,語氣堪稱平靜地詢問:“小臣回來了?”
“是。”塗司機明顯較之于他在龔臣面前的态度更顯恭謹認真地回答,“少爺在和耿秘書談完事情後回去的路上忽然說想回老宅來拿個東西。”
“哦?是麼……”龔利似是不放在心上地清淺一笑,轉過頭又語聲溫柔地問在他之後下車此刻正好款款走到他身邊的杜與娟,“夫人今天怎麼也突然間想到回老宅來了?倒是巧了,竟是讓我們在這裡遇上了。”
龔利和杜與娟看到對方的第一反應都是詫異,大概是都沒想到,今日他們倆怎麼會這麼碰巧地在平時大家都不怎麼會過來的老宅内相遇,而且還是這麼巧的前後腳來到,直接還沒進去就在停車場裡碰頭了。
杜與娟很快便優雅而又自然地悉數收斂去眼裡乍現的訝異,同龔利莞爾一笑解釋道:“今天下午在薛夫人的茶會上聽她說,她們下來打算再組一個慈善拍賣,把家裡不再喜歡和需要的藏品拍賣出去,既算是花錢對外博取個做慈善的好名聲,也算是尋個由頭我們同圈子的自己内部團建一下。”
“我仔細想了想,爸和大伯之前有不少字畫方面的收藏,我印象裡其中有些是順帶收了、沒那麼喜愛的,便想着回來看一看,從中尋些覺得可以的,到時候拿去拍賣會做做慈善,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香花大酒店和則濟集團的這一跤摔得可太狠了,立家和蒲家因此遭受重創,吳家、朱家和魏家也陸續跟着被牽連,剩下的家族們難免會因此心生危機,多少要為自己的家族甚至于利益集團在這個時候做些什麼來降低些風險、增加些安全。
杜與娟最近就沒少參加圈内貴婦人們組織籌辦的活動,都是些平時她們這些閑着也是閑着的富太太們就常組的局,什麼茶話會、護理會、插花交流課、理财投資學習小組……之類的,不過是多了一重内裡更加隐晦的目的而已,因此相較以往倒也沒什麼特别引人注意的。
隻有他們内部彼此都心裡門清每一次活動背後的真實意圖,而在外界看來,這些說到底都隻不過是讓人感覺都大差不差的、驕奢淫逸的貴婦圈無聊社交日常罷了。
這也是他們内部彼此都心照不宣的“夫人外交”的有效方式。
龔利之所以會選擇杜與娟作為自己的續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她本人足夠優秀,尤其具備了他很注重和看好的出色高效的圈内社交能力。
對于杜與娟最近在為了他們家忙着“夫人外交”的事情,龔利自然是知曉的,杜與娟這麼開口一解釋,無論是她開口說了的,還是有意藏在話後面沒說明的,龔利便都在心裡明白了。
“原來是這樣——那就又得有勞夫人了。”龔利眉眼間僅存的疑惑也在聽到杜與娟的解釋後頃刻間煙消雲散,融為了一片如水的溫柔,“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夫人可千萬别與我客氣,盡管和我提要求就是了,我一定盡力配合。”
“那是自然,我隻負責初篩,等我選出了個大概的物品清單以後,還得靠你幫我選定最終的拍賣品名單。”畢竟要拍賣的是龔家的藏品,而杜與娟作為一位極其聰明的主母,理所當然地非常擅長“請示家主”。
這時候,收到消息後緊急趕來的武管家急急忙忙地從老宅裡面疾步迎了出來,向龔利和杜與娟連連躬身緻歉,駭得一腦門都是冷汗:“老爺,夫人——您二位也回來了。老奴來晚了,還請老爺和夫人恕罪。”
“二位快快請進,别在這兒曬着了。”央京城内的夏天白天本來就長,現在又還算是下午,陽光還是比較曬的,武管家趕緊要把龔利和杜與娟往老宅裡面迎,“正巧少爺讓我準備了些老夫人以前愛用的茶水,您二位是要和少爺一起嗎?”
主動緻歉,有效彌補,順帶着又及時地以一種很中聽的方式告知了主家自己姗姗來遲的原因,充分表明了自己的忠誠與盡職——
武管家的這一系列絲滑操作,即便是同為“龔家老油條”的塗司機和麥司機此刻看見了,也都要忍不住在心底給他暗暗叫好。
到底是能夠替主家照看老宅的人,武管家此人果真是不同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