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大人,早上好。”
那維萊特踱步到辦公桌前坐下,手在桌面上一撫而過,表面上是将手中攥着的文件放下,實際上是把伊芮娅放入之前施了法的水霧區,随後,他展手示意露西恩坐到自己對面的椅子上。
露西恩猶疑片刻,走過來的腳步都有些虛飄。
“那維萊特大人。”
“露西恩小姐。”
……
兩人一齊開口,又同時收聲,氣氛漸漸尴尬。
玩具還沒到,伊芮娅趴在桌上,手撐着頭,目光在他們之間左右流轉。
那維萊特禮貌地微笑了一下,“你先說吧。”
露西恩深深吐出一口淤氣,“好的,那維萊特大人,我就直說了。”
“我非常感激您對我的照顧,和出于保護我人生安全的考慮,将我暫時安置在沫芒宮的客房之中。但是……礙于個人原因,我還是希望能住在自己家裡。”
“我可以知道緣由嗎?”那維萊特平和地問道。
“是這樣的,那維萊特大人。您之前應該聽說過,我與弗蕾絲親若姐妹。她離世了,我懷着對她的思念,迫切地想要幫她。我自己就是灰河的一家孤兒院出身,我知道孤兒院的生活有多麼苦,多麼難熬。我真的不忍心看到弗蕾絲無父無母的表妹弗米莉,在失去監護人之後,被強制送去孤兒院。”
那維萊特從筆筒中抽出一隻羽毛筆,在紙上記下弗蕾絲的訴求,再次向她确定道,“你想接手弗米莉的監護權,承擔照顧她的責任?”
“是的,那維萊特大人。”露西恩殷切笑道。
“可這與你離開沫芒宮,好像并無直接關聯?”那維萊特放下筆,又問。
露西恩臉上的笑容一僵,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控制不住地繳起了裙子,“實不相瞞,我是水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前面幾天,其實我偷偷溜出去過幾次。還有一次遇上了芙甯娜大人,想來她應該沒有同你說過這一件事。”
那維萊特點頭,輕輕“嗯”了一聲,耐心地等待着她繼續往下說。
“我出去的幾次,起初是為了幫弗米莉收拾東西,從破舊的出租屋,搬到我的住處。後面則是放不下心,昨天晚上偷偷跑去看她。”
“那維萊特大人,您知道嗎?當我看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縮在床上,裹在被子裡,宛若折翼的雛鳥,想哭卻又不敢哭的時候,我的心好痛好痛。”
伊芮娅歪着頭,凝視着眼前這位手捧胸膛,美瞳含淚的美麗女性,淺淺的疑惑逐漸浮上眉頭。
“遇害者家屬缺失照顧,我對此感到很抱歉,這是我的失職。”
一滴眼淚從露西恩的眼角滑落。
就在她正想說什麼的時候,那維萊特突然開口,“我會派人,将弗米莉接到沫芒宮暫住。”
“什麼?”露西恩不由睜大了眼睛,眼眶中碧藍色的瞳孔周圍,出現微微大了一圈的黑邊。
“她是死者的家屬,在逐影庭沒有抓捕到兇手,甚至無法确定兇手的真實目的之前,她也應收到保護。”那維萊特起身,走到書架前,取下放在中心位置的楓丹法典。
“我由衷地感謝露西恩小姐,你發現了楓丹現行《未成年人保護法》中的疏漏之處,我現已記下,稍後會與水神商議,是否要在楓丹的法典中,對此做出補充。”
那維萊特的語氣極其認真,露西恩看着他,愣了好一會,尴尬地扯唇笑了兩聲。
“您過譽了,我也沒想這麼多……總之,我替弗米莉謝過那維萊特大人。”
“無須。”那維萊特重新坐下,在法典上記下新的保護提議。他寫得時候,視線不經意間,掃過了覺得無聊,已經躺平睡着了的小人魚。
露西恩等他寫完放筆,咽了下口水,脖頸淺綠色的頸圈随之起伏了一次。
“那維萊特大人,我說完了。所以,請問您找我來,所為何事?”
那維萊特雙手放在桌上,食指交叉,說道,“昨天傍晚,我因事臨時外出,當日的工作安排尚未完成。等我回來已是深夜,我無意麻煩他人,就帶上了特諾法蘭的檔案,去了一趟檔案館。”
露西恩忙問:“是特諾法蘭的檔案出了什麼問題嗎?”
“非也。”那維萊特淺淺搖頭,“我将特諾法蘭的檔案,按流程放到他應該歸屬的财政部時,意外發現在财政部的檔案櫃中,沒有上個月已經結案的,同屬财政部的布魯恩的檔案。”
“我今早找你過來,是為此事。”
語罷,露西恩猛得合上眼,身子仿佛失去骨架的支撐,軟軟倒靠到椅背上,别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