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Thursday 子時幽夜
那維萊特耐心和伊芮娅解釋了大半天,伊芮娅才明白過來。
焉焉地“吼呀”了一聲,低頭看着那維萊特用餐巾給它洗尾巴。
用過午膳,那維萊特仍舊坐回了辦公桌前,按照章程處理事務。
随着辦公室的人進進出出,斜射到桌上的陽光慢慢偏移,小人魚乖乖地待在屬于它的一畝三分地裡,玩着玩具。
轉眼間,暮色昏昏,已是入夜。
再是新鮮的玩具,伊芮娅也玩了一整天了,這下也稍覺有些膩味。它立起身子,靠強有力的尾巴,爬上那維萊特已經處理完了的一堆文件,雙手撐在兩邊,尾巴一晃一晃,甩着玩。
它就這麼看着那維萊特辦公,等了一會,見他将羽毛筆的筆蓋合上,插入筆筒,合上文件。
“咿呀?”
「忙完啦?」
“抱歉,今天讓你久等了。”那維萊特的聲音裡除了疲憊還夾帶了不少誠摯的歉意。
“吼呀~”
「沒關系的哦~」
伊芮娅咧開嘴笑了笑,随後手一拄,從文件堆上跳下來,指着放在桌子上的一幅“精美”畫作。
兩人怎麼說也相處了幾日,那維萊特現在對它的想法,不說能清楚地理解知道,最起碼也能懂個七八成。
但是,對于小人魚抽象派的畫技,他隻能半蒙半猜,而大部分時候,都沒猜對。
那維萊特微不可見地歎了一聲,伸手拿起小人魚的畫,開始品析。
紙張被裁剪成了方便小人魚的大小,對那維萊特來說,實在太小了。他看了兩眼,感覺不是很能看清,于是就拉開抽屜,拿出來了一個放大鏡輔助着看。
白紙上,伊芮娅畫了一個不規則的圓盤,兩根粗細不同的棒子成九十度,連接圓心與圓的頂端。
“這是……”
“咿呀!”
小人魚眼睛咕噜轉了一圈,指向放在桌角的沙漏。
那維萊特頓悟,和它确認道:“這是一個鐘表,上面的時間是子夜12點?”
“嘶呀。”
說完,伊芮娅俯下身子,把昨天畫的三張畫擺出來。
“你昨天被綁的時候,聽到他們提及子夜十二點,而這個時間,很有可能就是他們的行動,或者……”那維萊特順着思路,聯想到了萊歐斯利說過的話,“這很有可能他們謀劃劫獄的時間。”
那維萊特的目光停在伊芮娅畫上的場景。
隻見兩個穿着袍子的人面對而談,其中一人手裡捧的圓球應該就是源水之滴。
當時小人魚藏在源水之滴裡面,兩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所以,伊芮娅聽到的,應該就是他們商議後确定的行動時間。
看那維萊特淡定地拿着紙,沒有動作,守在一邊的伊芮娅急了。
它下午擺弄治療玩具的時候,看見了一個輸液管,上面也有一個圓形的刻度盤,腦子裡突然閃過了黑袍人的話。礙于當時那維萊特一直低着頭處理公務,它沒找到時機和他說,于是就拖到了現在。
可以說,這是它好不容易才想起來的,怎麼藍魚魚看懂之後,也沒有一點反應呢?
“去呀!”它挪到那維萊特手邊,推了推她的手臂,催促的意味不明而喻。
那維萊特淺淺笑了笑,搖搖頭,“無須。”
“嘛呀?”伊芮娅歪頭不解,随後有些慌神,眉尾都彎垂下來。
不會是它說遲了,這個消息已經沒有用了吧。
“從這三位神秘人的會面時間來看……”那維萊特将畫了兩次見面的兩張畫擺放在一起,拇指與食指捏着伊芮娅的小筆,往上寫了兩個時間。
他接着往下說道:“第一次黑袍A和白袍B見面,約莫在中午一點左右。第二次白袍B和黃袍C在梅洛彼得堡會合,看水面反射的光線,大概是下午四五點左右。”
“這麼短的時間内,隻有一種可能,即白袍B把黑袍A的指令傳遞給黃袍C。而黃袍C已知是謀劃越獄行動的看守人員布萊特,由此便可以很輕松地推斷出,這些人的目的,就是劫獄。”
“萊歐斯利會處理妥當的。”
伊芮娅“哼叽”了一下,抱着手,頭一甩,小嘴撅得老高。
那維萊特瞅着它的小表情,忍俊不禁笑出了聲,而後把它抱起來,以手為梳,給小人魚順了一下頭發,好心幫萊歐斯利解釋了一句,“他不是有意揪你尾巴的。”
伊芮娅拍了拍自己的尾巴,“咿呀咿呀咿呀……”
「我懂,它把我認成了水蛇!世界上哪有我這麼漂亮的水蛇!」
小人魚的這一句話實在是情感豐沛,以至于那維萊特沒有聽懂具體的意思,但單憑它急促的語氣和氣急扭曲了的小表情,都能感受到伊芮娅罵得有多髒。
“不許罵人,要當一條懂文明,知禮節的小魚。”那維萊特用指腹輕輕碰了碰伊芮娅的鼻尖,教導道。
“吼嘛~~~”
伊芮娅極其不情願地點下了頭。
那維萊特沒再多說什麼,嘴角含着笑,捧着小人魚回了寝室。
一龍一魚互相道過晚安之後,各自躺下入睡。
然而,今天睡了大半個早上的小人魚表示,它現在可是完完全全,睡不着!
于是,伊芮娅動作很輕地先将貝殼床打開了一條縫,隔着玻璃觀察了一會躺在床上的那維萊特。在确定他真的入睡了之後,伊芮娅緩緩頂開貝殼,從裡面溜出來,又輕輕合上了貝殼上蓋,浮到水面,尾巴一彎,坐到玻璃缸壁上。
它擡起一隻手,仿照着那維萊特的姿勢,集中意念,心裡不停默念着“水來水來水來……”
卧房裡沒有鐘表,也沒有沙漏之類的計時工具。
伊芮娅也不知道它這麼試了多久,反正它的兩隻手換着換着來,都已經累到酸軟發麻,擡不起來了,還是沒有召喚出一滴水。
它有些洩氣,揉了揉手臂,想最後再嘗試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