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穩的青年看着毫無血色的臉龐,才露出些許擔憂。
兩人向來親近,點了點頭便算行禮了,并肩而走,稍叙離情。
“此回加冠禮,當真不請旁人了?”
伏念無奈的問,并沒有報多大期望。
“韶孤身一人,親朋好友皆有不便,何來請人之說。”
給以樂順毛的少年清淡的道。
“他人便罷,蕭家家主若親自來,你總歸是要以禮相待的。”
伏念也不想自己師弟見到蕭家人,可一想起那張明晃晃蓋着蕭家家主印的拜貼就頭疼。
“那也得,他來不是。”
信步庭閑的人似笑非笑的說着,眼中劃過莫名的意味。
往日還能算是調劑品,可如今因果已經了卻,而且他的身體,強撐着過了加冠禮,怕是也差不多了,可不能讓無關緊要的人亂來。
意味不明的話語落入心煩意亂的人耳畔,成了期待。
當伏念想着怎麼安慰小師弟的時候,蕭韶輕飄飄的道:
“加冠禮上,扶蘇也會來,屆時他會去‘蘭因絮果’。”
一句話,瞬間拉回神遊太虛的理智,伏念愣愣的接過蕭韶遞來的小團子,看着小師弟步入幽徑的身影,有些迷茫。
他是知道蕭韶是明安君,可他不是一向不參合這些事兒的嗎?何時有了要收扶蘇為親傳的念頭?
迷惑的伏念與突然被主人扔給師兄而懵了以樂面面相觑。
另一邊,蕭韶熟練的走進藥閣,面不改色的踏進清苦缭繞的一間屋子裡。
細細的看着熬藥的荀夫子,對于自家師尊賭氣似的多加蒼術的行為當成沒看到似的的無視了。
想來蕭家别院的事是惹到師尊了,自家徒弟去解個心結卻病重而過,也确實讓荀夫子對于蕭家更是不喜。
唔,當然,也對于自家‘心軟’的弟子恨鐵不成鋼。
見荀夫子倒完藥,坐在一邊閉目養神,蕭韶從暗處走出,自然的行禮道:
“師尊,弟子回來了。”
“回來了,就把藥喝了吧。”
荀夫子撫了撫胡子,看着消瘦不少的人,再多的氣也發不出來了,隻能把這筆賬算到了蕭家身上。
淡然如水的白衣優雅的坐下,端起溫度适中的湯藥一口一口的飲下,從善如流的皺了皺眉。
見自家疼愛的弟子皺眉,荀夫子又有些後悔了,覺得自己不該一時沖動,放那麼多蒼術,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向來重情。
蕭韶餘光看到荀夫子軟化的神情,放下空了的碗,不動聲色的歎了口氣。
漱口後,将一個玉石棋盤拿出,輕輕的放在桌子上,一語雙關:
“師尊,這是秦王所給予的拜師禮之一。”
“哦,那便自己收好。”
收扶蘇為徒之事,蕭韶先前就暗示過,所以荀夫子并不意外,隻是對于弟子的孝心,心中很是寬慰。
“師尊喜棋,隻可惜弟子不精棋藝,亦不愛奕,落于韶,未免蒙塵。”
堂堂布下衍命局的聖手,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不擅棋藝的話,端是從容淡定。
“那便留下吧。”
荀夫子好笑的看着自己弟子,心中最後一點火氣也沒了。
心平氣和的人詢問弟子的情況,縱使他已經從屬下口中知道了。
蕭韶幹脆也不隐瞞了,隻是不動聲色的安撫擔憂的人,十分隐晦的暗示棋盤另有奧妙。
因着蕭韶的身體,加上連日奔波,荀夫子可舍不得愛徒辛苦,便讓人回去休息了。
蕭韶靜靜的看着師尊緩緩離去的身影,手執絹布,掩唇輕咳。蒼瞳平靜的注視着染血的白布,心底有些遺憾,師尊怕是注定要傷這次心了。
預示本有十年,奈何蕭家别院一行後,壽元無多了。
靈術劃過,随着白衣遠去,染血的絹布消失無蹤,徒留滿地清苦。
玉鈴悠,空靈響,藥閣是清苦。莫歎,莫歎,歎世事總無常,原是傷情幾人嘗。
棋子藏,清風揚,純白染血寒。悲殇,悲殇,殇人心愁痛腸,自古悲歡離合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