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腳步聲的加重,雍容華貴卻冷着一張俏臉的大漢長公主殿下徑直走到天子目前,眉目間隐含怒火。
但在看到好似沒事兒人一樣的幼弟時,又不禁無奈的低頭,洩了氣,卻未看見天子微不可查的讓人封鎖消息的動作。
擅闖未央宮,攜怒而來,阿姐也過于心大了些。
“阿姐,小心朝臣又向太後彈劾,到時候被罰抄經書可莫要惱怒。”
縱容歸縱容,該提醒的也不能少,不然日後少了他的庇護,他這位姐姐總是得吃個大虧的。
“咳咳!來都來了,到時候再說吧。再者,阿羲也不會看着阿姐受苦吧。”
褪去一身淩厲的女子扁了扁嘴,毫無節操的對着幼弟撒嬌,自然而然的很。
“啧,阿姐又不是不知道,羲可命令不了他們咧。”
天子不鹹不淡的道。
這在弟控的長公主殿下看來,就是自家向來通透的弟弟看清了如今的局勢卻無力改變,可可愛愛的向她表達委屈不滿。
能有這麼讓人懷疑人生的一幕發生,隻能說,一個濾鏡太厚,一個太能裝了。
公主殿下柔和下來的眼神一曆,心裡的小本本上又添加了不少記憶裡的人,首當其沖的就是不久後“救駕入京”的某個董性知名人士。
原本想勸自家弟弟重視黃巾的長公主殿下不想再戳‘傷口’,隻能氣呼呼的在不遠處坐下,一個勁兒的給自己灌水,降火氣。
天子好笑的放下茶盞,拍了拍手讓人端着茶點進來,正好處理完事情的大掌監笑容和藹的端着一盒色香味俱全的點心進來,輕輕放在了獨自生悶氣的人面前。
還未等大掌監提醒小心燙,公主殿下已經撚起一塊塞進嘴裡了。
看着被燙的淚眼汪汪的長公主,雖然知道以她的修為是傷不到的,但大掌監還是急忙拿出一塊幹淨的白帕想讓她吐出來,天子也不知何時已經坐在長公主面前,倒了杯涼水給自己姐姐緩緩。
硬是把食物咽下去了的長公主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纖纖玉手一直抓着大掌監的衣袖,一臉委屈的看着自家弟弟。
天子督了眼大掌監,後者會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無奈的讓大掌監送自家姐姐回去,那碟子點心也被義正言辭的長公主殿下當慰問品一并帶回去了。
看着空無一人的未央宮,一身白衣的天子心平氣和的再次拿起書卷,但細看之下,卻是久久未曾翻動。
“既然阿姐想,就由她去吧。”
良久,翻開下一頁的天子宛如歎息的道。
“諾。”
空氣中傳來一聲細微的應答,卻辨不清到底來自哪裡。
修為足矣,隻是局勢莫測,人心複雜,你又能看得清多少呢?
“郭先生,也無趣許久了。”
天子挑了挑清冷漠然的眉目,自言自語的說着沒頭沒尾的話。
“屬下明白。”
空氣中蕩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後,未央宮再無動靜,徹底陷入沉默。
不同于天子喜靜而顯得寂靜的未央宮,長公主所在的明徽宮就顯得格外的生氣勃勃。
“阿公,何進好讨厭。”我能廢了他嗎?
一臉平靜的公主殿下站在被自己一掌拍碎的梨木實心桌子的殘骸旁邊,語氣十分危險。
“殿下不可呀,萬一外界知道您的修為,您可就危險了……”
大掌監欲言又止,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古井無波的心裡卻是對于危險的不以為意。
畢竟,如果不是天子為了給自家姐姐一個選擇的權利,這些年也不會一直隐藏着她的天資,外界又豈會對皇室出了個天才的事毫不作為。
“我的修為難道很差嗎!”
炸毛的公主殿下瞪圓了一雙桃花眼,屬于六重渡劫的威壓不經意間溢出,被身旁看似平凡的老人一揮拂塵,無聲的封鎖了明徽宮,不漏一絲。
“殿下的天資自然是天下少有的,隻是如今皇室衰微也是事實呀,若是外界知道殿下的天資,恐怕……”
大掌監心疼的看着眼前生機勃勃的少女,有些不忍心卻又不得不放手的複雜。
他自小就淨身入宮,沒有親人,依靠靈帝的培養才活了下來,在天子小時候就陪着他身邊了。
在天子被靈帝當做重振漢室的工具秘密養在冷宮的時候,長公主殿下是唯一一個不在意先帝會不會遷怒自己,反而護着陛下的人。
他看着他們相互扶持,一路走到現在,他也早已把這兩個他自小護着的孩子看的比自己還重了。
如今,陛下的局已經開始,再不舍得,也隻得讓長公主殿下離開,才不至于陷入其中。
隻是,殿下似乎猜到了什麼,也不知道陛下的安排又是什麼。
唉,都是身不由己啊。
一個生性與世無争,一個天真爛漫,可最終,不管是為了責任,還是保護對方,都不得不強迫自己堅決的步入這權利的泥潭之中。
大掌監心疼的想着,連忙給自家殿下順毛。
“殿下莫惱,氣壞了身子,陛下會擔心的。”
明麗英氣的公主殿下收起來對親近之人表露的情緒,在另一張桌子那裡坐下,拿起帶回來的點心一口咬了下去,語焉不詳的道:
“阿公,如果我比現在更強,阿羲是不是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可是,陛下更在意的,是您的想法。”
鬓邊已滿是白發的老人認真的道。
恍惚之間,她回想了起兒時。
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有着那個和平時代的記憶的她,與這個弱肉強食的時代格格不入。
可是,她隻是靈帝一夜風流後遺忘的存在,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即使她曾經再不适應,不愛習武,也咬牙去學着怎麼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