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一場大醉,喚醒了劉清消沉的意志。
哀思煞人,失去了最重要的人的打擊一度讓劉清懷疑起自己的理念,她不認為是錯誤的,隻是在懷疑是否應該在現在存在。
白日裡的劉清帶着無懈可擊的面具,是肩負天下決擇,當之無愧的第一首席。
可每當萬籁俱寂的時候,她隻是自己。
這個時候,她總是忍不住在想,如果當年沒有說出超越時代的理念,她的弟弟會不會成為另一個力挽狂瀾,被人稱頌的帝王,以他的資質,隻要他願意,絕對可以活的長長久久。
可每當冒出這個念頭時,劉羲最初的話,和蘇序最後的話又在無情的撕破她的念想。
焦灼的宿命,終究給年輕的首席帶去了極為強烈的無力感。
直到劉軒完全掌控了道主業位,循着殘留的道韻強行推衍到了他們那若隐若現的命軌,劉清才恍如隔世,終于有了一種塵埃落定了的感覺。
回想起聽到消息時的情景,劉清依舊無話可說。
那一日,特意來告知她的是抽條後成長的高大挺拔的道主。
他的面容依舊留下了與劉羲相似的部分,青年用目光如炬的看着面前完美的假面裂開,露出不可置信的脆弱的女子,滿是複雜。
尋回了命軌,知道他的父皇和師傅還有來生,他自然是高興的,但這也從側面表明他們一直都在他們的棋局裡,遵循着他們的意志而行。
或者說,他們算準了一切,讓他們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他們安排好的路上。
“在他們的棋局裡,你什麼都阻止不了,我也什麼都阻止不了。”
劉清看着平靜說出這句話的人,沒有反駁,隻是安靜的聆聽,梳理着斑駁的思緒。
“世人總愛用自己固化的思維去思考他們的用意,又可知對于他們來說,一切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自己。”
“這并非是所謂的英雄主義,也并非是所謂的無私奉獻,而是因為他們有能力去做,也是他們掌控命運的一種做法而已。”
從求道者的思維方式出發的道主盯着此世唯二剩下的血脈親人,一字一句的訴說着。
冷靜的好似說着不甚在意的陌生人,但他的言行裡,又切切實實的表明了他的在意。
擺脫了胎中蒙昧,自然可以重塑道體,想要恢複前世面容不過一念之間,但劉軒偏偏在重塑面容時保留了那三分相似,沒有洗去。
“他們那樣的人啊,無論你看得見,亦或者看不見,他就在哪裡存在着;無論你對此心生向往,亦或者是抵觸反抗,他們同樣不會改變其存在的方式。”
道主說罷,沒有再留下多說什麼。
氣運汲取完成,本體渡劫在即,在渡劫成功之前,他能留下此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但他還有許多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好,能來一趟已經是看着劉羲對他姐姐在意的份上了。
或許劉清沒有發現,又或許她知道隻是并不在意。
但有一件事,在她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潛意識已經把它執行下來了。
她在有意無意的學習着劉羲和蘇序的行事作風,也在這個過程中沾染上了太多太多屬于他們的特性。
最為隐晦的,就是新生的她在遇到劉羲後就開始在用一種俯視衆生,高高在上的視角去看待所發生的一切,包括劉羲與蘇序的生死。
是一種命運都在一念之間可以由他颠覆的極端自信和底氣。
但是她沒能做到讓他們活下來,面對着仿佛某種不可打破的鐵律,她對此無能為力。
這才是她真正的心魔所在,這次能算到命軌,多多少少有點早就察覺但放任自流的那兩人的手筆在。
因為那兩位打心底裡就不認為這樣的心态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留下的後手原本也沒指望能用上。
但以劉羲和蘇序的掌控欲,在發生了一個劉明光的萬一,就會防止劉韫玉成為第二個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