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遠天,惠風和暢,碧波浩宇,清寒煙淼,湖心亭台,藍紗飄渺,似曾相識。
玄袍白衣的少年盤膝而坐,墨發半束,蜿蜒而下的青絲沿着筆挺的脊梁落下鋪開,似于此刻融入天地之間,和光同塵,靜默無言,隻是臉色隐隐透着一股虛弱蒼白。
微風起,青煙舞動,鏡面漣漪輕動,紗簾搖曳,重重難到,閉眼靜坐?
不知多久,冥冥之中響起空靈,那雙緊閉的眼簾微微一顫,緩緩睜開。
似是琉璃透徹空靈,又似青空萬載千秋,可望不可即。
醒來的“人”沉默半晌,看着天際那密密麻麻,混亂不已的禁忌規則,索性眼不見心不煩的閉上眼睛,默默去算了一下時間節點。
雖然被人為幹涉,導緻複生之路功虧一篑,但祂們其實還是接受良好的。
當年作為本體的太初元清能獻祭了自己去解決大玄六域的爛攤子,現在的希夷也能用自己的道體去填平回溯時空的因果深淵。
從這裡就可以充分的看出來,祂本也不是什麼在乎自己性命的存在。
此時此刻神魂被提前拉回大玄,再度接手這個爛攤子,祂更多的還是計劃被打斷的煩惱。
一切都會走向祂們所确認的結局,至于過程是否走全,那并不重要。
雖然傷的嚴重但依舊能輕輕松松算出來自己想要的答案的希夷盯着算出的時間,一臉的若有所思。
這不就是本體當年一劍傷了祂某個師弟的時間段嗎。
算算時間,好像差多了,那麼,這次的祂要不要動這個手呢?
時空回溯也不是萬能的,尤其是在大千世界,有些事情,過去發生過了,就不會被完全抹去,比如六域意識這個層次的存在。
該發生的也還是有發生的可能,命運節點的力量影響可不是誰都能抵抗的,若是祂猜的沒錯,那群搞事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沒有回溯之前的記憶和修為。
唯一不受影響的六域意識也會在規則的作用下陷入沉睡,無法在節點到來之前蘇醒過來。
可以說,在這個局面下,隻要祂這個雖然神魂受損但記憶還剩下那麼零星半點,甚至可以消除規則影響的人不去幹涉,祂完全可以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走向與回溯之前毫無差别的未來。
但這有一個無可避免的問題擺在希夷面前。
如果祂怎麼做了,那群敢搞出時空回溯的人雖然不會再有第二次擾亂規則的機會,但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爛攤子祂差不多收拾完了,但祂不确定他們會不會再弄出一個更大的,也不想再見到一個更大的麻煩。
在不能走原路的情況下,那麼,問題來了:他們到底為什麼反抗的如此激烈?
因為平複因果且神魂破碎不全留下一堆後遺症的希夷隻能在腦子裡開始頭腦風暴,甚至扒拉出了自家半身和本體的那破碎的記憶去推演。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值得深思熟慮的問題,不過不急,現在最重要的是某個不速之客。
因此面對腦子裡那個見證一切,甚至幫一把的故人的意識,祂也能很平和的跟某個來祂識海的不速之客見面對話。
“吾記得,吾與你的約定已經完成。”
那麼,你配合那群人費心費力的把祂從九劫涅槃裡拽出來到又是為何?
這一點不隻是希夷滿腹疑惑,就連其他分魂都不怎麼能理解。
你要說他們想把祂弄到死透吧,倒也不至于這麼大費周折,不說祂本來就死的好好的沒有半點詐屍的想法,就本體那幹脆利落的手段,那具軀體就是放着不管都隻會是一個上好的養料,等時間到了就回饋六域去了,甚至都不用擔心什麼一線生機突然出現的情況。
但要說他們是想救祂吧,他們偏偏打斷了本體的禁術,把他們弄了回來收拾爛攤子,落了一身規則反噬不說還把道體賠上了。
最讓祂感到疑惑的是,時空回溯之後他們又沒有記憶,發生的事情都沒人記得,重來一次他們不還是一樣走老路嗎?
祂可不相信搞得出這個禁術的人不知道回溯的弊端。
所以,白白折騰真一大圈到底要幹什麼?
不對,他們不會就是為了折騰祂吧?
希夷已經在心裡思考起了這個雖然略顯荒謬但十分合情合理的可能性了。
“這可怪不得本尊,若非你的那群‘親朋好友’搞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還拿着虛空安危來威脅吾,吾也不至于此。”
啧,早知道太初狠心到用自己的道體平了這滔天的因果,祂也不會下水了。
得了,現在被當事人逮住了吧。
那個存在有些心驚膽戰的看着一臉平靜如水的少年,也不管什麼約定不約定的了,很幹脆的把那群人的底兒都透露出去。
“說說吧。”
太初元清了然,清淡的聲音帶上了萬古不化的寒涼。
那就不意外了,祂當然知道這位故人對虛空安危的在意程度,會被威脅到也不意外了,大玄好歹也是大千世界中也屬于排的上号的了,他們聯合在一起也确實有這個能力。
放在以前,祂知道了也就過去了,隻是想起擺在自己面前的問題,祂難得的想深究一下。
不得不說,大玄的操作讓祂都有一些懷疑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哪裡出了問題,一度想要甩手不幹。
但可惜的是,如今這爛攤子已經接手了,那麼後續的計劃,祂就需要去看看他人眼中的視角來調整了。
一部分人的行為造就的結果不應由未參與者同擔,這是祂的責任。
“當年大玄之事是因你以身補道,陷入了長眠而終止,自那以後,身為中千大世界的大玄自此升格,世界的回饋讓他們記起了一些被你抹去的東西。”
然後瘋了不少人。
神秘存在斟酌一下,把太初遺漏的記憶委婉道來。
事實上,大玄衆人的做法,祂自己是知道理由,但立了規則誓言祂不能說啊,更何況,知道歸知道,現在太初的記憶明顯有點問題,以祂的性子……
“荒唐。”
果不其然,希夷面無表情的吐出兩個字。
很好,看來那個猜測的可能性又加大了。
“呵,這又豈非是你縱容之果。隻是他們竟真的将你拉回來了,确實是我未曾料到。”
祂沙啞的聲音染上了怅惘的迷離。
偌大虛空,祂們這些在本界站立于頂端的大能出了自己的地界,也不過滄海一粟,要尋到志同道合者,他們倒是如凡人一樣有着海底撈針的無力。
難得遇上一個太初,偏偏和祂一樣,又是個犟脾氣的,祂連插手的餘地都遍尋不到。
祂們站的太高,看的太遠,思慮更多,拿起越多,放下越多,足夠強大,足夠理智,也對彼此足夠了解。
是摯友也是對手。
“太初,如今的大玄并不是當年的那個脆弱的世界了,你也不必一人背負所有。”
神秘的存在歎息的說罷,這一縷跨越時空與混亂法則的神識也快要耗盡了力量,看着眼前人平靜無波的神情,話語一轉,開始了挖牆腳的日常。
“你如今神魂分裂,道體不再,分心看護此界于你無益,不若就此抽身離去,虛空萬界,任你選擇。”
不是作為殉道升格者,而是作為太初元清。
“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