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元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抿了下嘴角。
其實她真的沒生氣。
隻是隔着時空的距離,30+的她心态回不過傻乎乎的16歲,很難跟青澀幼稚的他産生共鳴。
譬如打架這事,查欣欣害怕情緒一消,就覺得好刺激好帶感。
而陸黎也絲毫沒意識到後果可能會很嚴重,就無所謂的樣子。
鐘元隻想梆梆給他們倆幾拳。
但若告訴他自己一點兒不生氣,以陸黎别扭傲嬌的性格,心裡恐怕會更不舒坦,又要搞出什麼傻逼事。
于是她換了套說詞。
“我都穿着睡衣拖鞋去救你們了,你還怪我小氣,你别太離譜。”
“而且,我已經消氣了。”
陸黎嘴角輕輕揚起,下一秒就聽——
“但分手我是當真的。”
揚起的嘴角瞬間耷拉下去,黑眸沉沉地看向鐘元。
鐘元看着他,歎了口氣。
主動靠近他兩步,踮起腳尖,用力拍了拍他肩膀,道:“我要變成更好的自己。不是唱K泡吧當大姐頭,談個戀愛假裝自己是大人。”
“不分手就影響你變成更好的自己?”
陸黎嗤之以鼻,眼神幽幽。
鐘元噎了噎。
旋即理直氣壯胡說八道:“當然,早戀影響學習,我是要考第一的人。”
這回輪到陸黎噎住了。
“分就分,還拿學習當借口,不講大話是要你的命嗎?”
鐘元啧一聲。
遞過去一個眼神:就你這态度,像是跟我談戀愛嗎?
陸黎默了默。
其實他也覺得他倆不像談戀愛。
對于分手他一開始很受傷,尤其是自己遇到麻煩,被分手的鐘元義無反顧來幫忙後,再想到分手就有種難過到窒息的感覺。
但意識到她沒打算跟自己絕交,以後還能一起玩,好像又沒那麼難過。
陸黎有點茫然。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他雙手插兜,很快又恢複了死傲嬌的樣子:“鐘元你要是騙老子,你等着。”
鐘元冷酷臉,戳破他的假強勢,“放什麼狠話啊,難道你還打得過我不成?”
“……”
陸黎磨牙。
好氣哦,确實打不過。
他哼了哼,決定不理她,埋頭徑自往前走。
走了一段距離他突然停下。
轉身張開手臂:“跟你談半個月都沒抱一回,分手前不抱一下嗎?”
抱就抱呗。
鐘元露出一口小白牙,主動上前抱了抱他:“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别再進局子啦。”
陸黎沉默兩秒。
“……鐘元,你好像我媽我姨!”
“滾!”
****
回來第一天就打架進派出所,鐘元以為自己會輾轉難眠。
但她低估了年輕時的睡眠品質,躺下不到五分鐘,大腦便進入深度睡眠。
醒來時,已是天光大亮。
她翻個身,準備接着睡回籠覺。
可刺眼的陽光透過窗戶,光明正大入侵她的被窩,睡意彷佛被曬蒸發了。
鐘元閉着眼啊啊亂叫,手亂揮舞,兩條腿洩憤似的踢了幾下床,以此抒發對太陽的不爽。
折騰了一會兒,她睜開眼。
雙眼無神盯在對面牆上挂着的鐵碎牙和天生牙上,遲鈍的大腦開機成功,慢半拍反應過來,哦,不在車上,在06年的家裡呢。
想起今天約了麻振,鐘元決定不磨蹭了。
隻是打開衣櫃她又犯了難。
一排衣服幾乎都是酷girl風格,各種吊帶鉚釘水鑽亮片,短褲短到隻能堪堪遮住屁股。
裙子也幾乎是貼身短款,下蹲或彎腰容易走光。
她扒拉來扒拉去,好不容易找到一件相對沒那麼潮的高腰蝴蝶結豎紋襯衫,下身不怕熱的搭了條長褲。
穿好衣服,她光着腳走到門邊。
呼氣,吸氣,循環幾次後,盡量放輕動作拉開房門。
門外,安安靜靜。
她側耳傾聽,還是沒聽到任何動靜,鐘元轉身穿上拖鞋,依然輕手輕腳,慢吞吞挪到客廳。
掃了眼挂鐘,9點47,難怪沒人。
确定家裡隻有自己,繃緊的那根弦立刻松弛下來,鐘元拍拍胸口,暗罵自己心理素質還是不夠強。
她趿拉着拖鞋,滿屋子遛跶了一圈,餐桌幹幹淨淨,冰箱裡除了雞蛋水果什麼也沒有。
昨天家裡什麼樣,今天還是什麼樣。
顯然,那兩口子一個都沒回家。
鐘元腹诽幾句。
回卧室拿上銀行卡,草草洗漱完,到最近的ATM機取了錢,再到約定地點等麻振。
麻振來得很準時。
看到鐘元第一眼,他差點沒敢認,對方戴着墨鏡,人還是那個人,但就是感覺哪兒不一樣。
他小心翼翼試探道:“……鐘小姐?”
鐘元下颚繃緊,微微颔首:“坐。”
“錢在這兒,我要的東西呢?”
鐘元打開包,把準備好的酬勞拿出來,一萬五,小小一沓并不厚,被緩緩推到麻振面前。
麻振微愣:“哦,哦,這U盤裡面是視頻,這個文件袋裡是一些照片。鐘建華最近看的兩套房一套在幸福苑,一套在銀杏灣·星辰裡。”
“銀杏灣?你确定?”
鐘元神情錯愕,銀杏灣不便宜的。
麻振點頭:“對,鐘小姐知道銀杏灣嗎?開發商要把它打造為茗城第一豪宅區,其中内圈C區那9棟湖景獨棟的驗資标準在5000萬以上。”
鐘元下意識脫口而出:“5000?”
“他買的是C-07。”麻振點點文件袋,不再多話。
周圍很安靜,鐘元都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五千萬,原來這一年鐘建華就這麼有錢了。
那為什麼他們離婚後,隻給自己繳學費和生活費?四年加起來不到十五萬。
她僵坐着,一動不動。
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難道我不是他倆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