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打開手心,裡面躺着顆透明的、毫無雜質的玻璃珠。
施奕如恨鐵不成鋼:“那你怎麼不揍他們?打不過嗎?下次叫我一起!”
“不能打人,”夏青陽搖搖頭,傾述過後他心情好了不少,“爺爺說隻能打壞人。”
兩人蹲在花壇邊嘀嘀咕咕,直到嘹亮的哭聲打斷了他們的交流,夏青陽扯着施奕如就想跑,焦急道:“他去告狀了,我們會挨罵的。”
“不就告狀嗎?”施奕如不以為然,他回到剛才揍人的地方,一屁股坐下,嘴巴一扁,片刻後,眼淚唰唰往下流。
小男孩拉着個男人過來,指着哭得比他還慘的施奕如,控訴道:“爸爸,爸爸!她打我!她一直打我!”
施奕如看着小男孩,瑟縮着往後,整個人害怕得直發抖,最後像是忍不住恐懼似的,“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喊着“媽媽!他推我!我要媽媽!”
男人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很快便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他頭疼地抱住懷裡不斷掙紮嚎叫的兒子。
小男孩敏銳地感覺到了爸爸不會幫他,生氣地跳下來,“我不要你了,我去找奶奶嗚嗚嗚,奶奶會幫我罵她!”
男人臉色沉了下來,沒去管跑走的兒子,想把施奕如牽起來,施奕如拍開他的手,換個方向繼續哭,“壞,欺負我,壞人。”
男人把原本給兒子買的零食全放到了施奕如身邊,好說歹說才把人哄好,順便聽到了不少兒子幹的“好事”。
杵在一邊的夏青陽都看傻了,男人走遠後,施奕如費勁地提着兩大袋零食過來找他,沒事人一樣從他兜裡掏出手帕,胡亂擦了擦眼淚,氣喘籲籲道:“累死爺了。”
從那之後,再沒人敢搶夏青陽的玻璃珠。
直至施奕如離開,兩人攢了滿滿一罐。
施奕如唇角勾起一抹笑,說起來,這些玻璃珠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勞。
夏青陽端着盤西瓜走過來,見到玻璃罐後愣了愣,懷念道:“小時候可喜歡玩這個了,大家一起比賽,我以前一天能赢好多呢。”
夏青陽記得那應該是他上幼兒園時的事情了,不知道怎麼回事,一貫容易被欺負的他少有的沒有受其他小男孩的排擠,隻要他赢了,最霸道的小男孩都會乖乖把玻璃珠交給他。
施奕如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你一個人赢了這麼多?”
他有意在“一個人”上加了重音。
夏青陽十分坦蕩:“是啊。”
施奕如難以置信自己的功勞就這樣被抹除,他哭了這麼久,天天晚上回去都要滴眼藥水!
夏青陽仿佛又想起什麼好玩的事,笑得眯起了眼,他記得那時候認識了一個小妹妹,什麼都好,就是太愛哭了。但也很好哄,隻要他赢到了玻璃珠就立馬破涕為笑。
他每天晚上就一個人在家練,白天則帶着她去大戰四方,慢慢攢下了這麼一罐。
夏青陽覺得說這個不太好,輕咳兩聲想轉移話題。
他拿出手機仔細檢查了一下,确保沒有登錯号,這才支支吾吾地表示上次加她的時候登錯号了,那是他爺爺開武館用的号,暑假暫時交給他用。
夏青陽不好意思地開口問道:“可以重新加一下嗎?”
雖然早知如此,但施奕如臉上的笑還是忍不住僵住了,半晌才點點頭。
夏青陽悄悄松了口氣,然後友好地問候了不小心被他埋沒在人堆裡的施奕如哥哥。
還沉浸在悲憤中的施奕如再度遭受重創,他咬緊後槽牙,深吸一口氣,禮貌地表示哥哥已經離開這裡了。
待休息得差不多,夏青陽便帶着人參觀起了武館。
武館正廳裡放着兩個玻璃展示櫃,全都裝得滿滿當當。
左手邊那個放的都是證書——例如“烏程武術非遺傳承人”“全國青少年武術大賽一等獎”“全國劍術大賽一等獎”等等。
右手邊那個放的都是獎牌、獎杯之類的,施奕如湊近了看,發現絕大部分都是夏青陽的。
兩人邊走邊聊,不多時,武館的小學員便多了起來,其中一個小朋友跑過來抱住夏青陽的腿,“師兄師兄,我們什麼時候去爬山啊?”
“要過兩天,後天早上才去。”夏青陽半蹲下,溫和地回答小朋友的問題。
施奕如眼睛盯着面前的照片牆,心思卻全放在了夏青陽身上,把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拉進兩人關系的好機會——畢竟現在,他們隻能算是有兩面之緣的陌生人。
施奕如的視線不經意掃過幾張照片,在某張照片裡出現的“六善寺”三個字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
等小朋友離開,他狀似無意地問道:“武館過兩天是有活動嗎?”
“對,烏程的傳統,大家每年都會去六善山待幾天。”
夏青陽本以為施奕如應該聽都沒聽過這個地方,還想給他解釋一下,不料對方卻驚喜道:“六善山?是在林溪縣的那個嗎?”
這下輪到夏青陽意外了,他點點頭。
“聽說上面風景很不錯,我想去那寫生很久了,可惜一直沒去成。”
施奕如滿臉惋惜,不動聲色地關掉了手機裡的搜索頁面。
夏青陽沒想到施奕如竟然會知道這個地方,并且想去,他很是高興,忙不疊邀請:“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和我們一起去。”
施奕如不好意思道:“這多麻煩啊,還是不要給你添亂了。”
夏青陽連忙表示這一點也不麻煩,不要客氣,就這麼定了。
施奕如如願以償,頓感枯燥的生活逐漸變得有趣起來。
兩天的旅程稍有不慎就容易露餡,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而他,最喜歡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