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冷汗刷地就冒出來,浸濕的衣物黏糊糊地貼在身上。高度緊張的情況下,阿莫斯顧不上這點不舒适。他可以明确判斷,對方一定不是人。
“咻”
箭矢換了方向又來,阿莫斯還是和之前一樣沒有機會可以躲。身旁的士兵反應很快,看見箭矢的同時朝着對面開槍。
按道理,這樣的速度對方應該同樣也是避無可避。然而那幾枚子彈出去,并沒有傳回打中物體的聲音。
阿莫斯的面罩上出現了第二個淺坑。
他開始朝後撤退,還沒走出兩步,锲而不舍的箭矢又追上來。
這次更多的人向箭來的方向開槍,無一例外,全部打空。他們在迷霧中沒有視野,對方仿佛不受這一項幹擾,每一箭都能精準射中阿莫斯。
“停止射擊。”面對無法對抗的敵人,最明智的選擇是逃,阿莫斯下達命令,“所有人跟我一起往回走,動作迅速點,别掉隊。”
“你們的長官教你們當逃兵了嗎?”
迷霧中傳來一聲嘲諷,這是屬于人的聲音,聽着像十八九歲的青年。
阿莫斯沒有因為聽見同類的聲音而感到放松,當年正是因為藍母星被污染嚴重,所有生物無法控制地發生變異,人類大部隊才決定離開這裡。留在藍母星的人類和動物大多已經死亡,隻有極少數能适應這種極端惡劣的環境,不斷變異後成為變種。
這麼多年過去,這顆荒廢的星球上絕對不可能還有“人”。如果變種已經能像“人”一樣說話、行事,那說明藍母星遠比他們想象中要兇險百倍。
一種擁有變種的大體型和超強攻擊力的生物,同時具備和人一樣的智力與語言能力。這樣可怕的生物在藍母星還不知道存在多少,阿莫斯握緊手中的槍,企圖從自己的武器上獲得一絲心安。
阿莫斯叫停向迷霧中開槍的士兵,出聲催促:“抓緊時間撤,不準停。”
對方再次開口:“跑那麼快,同伴都不要了?”
迷霧中傳出幾聲嗚嗚咽咽的聲音,阿莫斯的身形停了一瞬,而後繼續保持速度向前跑。
“你們還真是,比我記憶中還懦弱。”
整體隊伍跑得很快,可迷霧中的聲音一直陰魂不散,始終在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地方,時不時出言諷刺。
“反正你們都不要他們幾個了,不如我殺來吃了怎麼樣?你們說是這個高點的味道好呢?還是這個矮點的味道好呢?”
對方好似真是在思索,猶豫不決的話語中夾雜着同伴絕望的嗚咽聲,刺激着現場每一個人神經。
阿莫斯臉色變得鐵青,他停下腳步,用槍指着聲源的方向:“你想要什麼?”
回答他的隻有一片寂靜,他将手指搭在扳機上,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片迷霧。
有士兵忍不了敵人這麼嚣張,率先開口請求:“長官,請讓我殺過去。”
“長官,我不怕死,請讓我去和那怪物打一架。”
“長官,我也願意!”
……
在一片請求聲中,阿莫斯擡了擡左手,他沒有出聲,打着手勢做下安排。
軍令如山,所有人立即順應阿莫斯的指揮行動。他們兵分三路,分别從不同的方向攻回去。
來的時候他們就心知肚明,在藍母星會遇見什麼都是未知數。現在不管前路有多危險,去打一場好歹能看清楚敵方是什麼樣子。哪怕最後全軍覆沒,他們手腕上的記錄儀已經開啟實時反饋,軍方技術部能收到整場戰鬥的錄像。這将會為下一支進入藍母星橙區探索的軍隊,提供寶貴的參考價值。
所有人抱着必死的想法往回追,以為會和強大的變種生死一戰,卻沒料到,他們往回的同時對方也在朝後面撤。
對方似乎沒有要和他們交鋒的打算,可要是見他們追的步伐慢了,就朝着阿莫斯的腦袋射一箭。傷害沒有,但侮辱性極大。
于是整支隊伍被對方像遛狗一樣,在迷霧中被溜了兩圈。
脾氣不好的士兵開始爆粗口,他對着剛才箭來的方向破口大罵。
然而話剛說一半,對方的箭讓他的剩下的髒話不得不咽回去。
先前射向阿莫斯的箭支,隻會在面罩上留下一個淺坑。可這支射向他的箭,箭頭已紮入面罩,隻差大約三毫米就能刺穿面罩。倘若隔離面罩破損,周遭的毒霧順着裂縫進入,他隻會有兩種結局:死,或者變成一頭怪物。
他們被迫明白,之前的箭支是戲弄,而這一支箭意味着警告。
警告他們沒有不滿和反抗的權力,隻能陪它玩這場“貓抓老鼠”的遊戲。
“你們好像很累。”
迷霧中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衆人看見他才算是找到了主心骨。
“少校,您可總算是回來了。”被紮了一箭的士兵顧不上禮儀,哭喪着臉說道。
“你這形象挺獨特。”棱炚少校點評。
見自家少校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士兵急眼了,他連忙說:“您還有心思開玩笑呢,您不知道……”
“我知道。”棱炚打斷士兵的話,把目光移向迷霧深處,“有異能的變種,我倒是從來沒遇見過。”
話說完,沒給大家留反應的時間,他縱身一躍,身手快到他們都沒看清,便再次消失在迷霧中。
棱炚剛才站過的地方,地面上赫然立着一隻箭矢。
阿莫斯愣了兩秒,回神過來後忙喊:“快跟上!别讓少校一個人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