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織僵在原地,連反抗都忘記了。
記憶零星的海浪輕拍心間礁石,而後迅速漲潮,彙聚成洶湧的浪濤,将她淹沒在未曾目睹過的汪洋之下。
十指相扣的潮熱,被抵在門後的濕潤輕吻,以及愛意與欲望并存的溫存,通通編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巨網,将她牢牢困在其中。
伊織的心跳聲在耳邊急促回蕩,肌膚上重新傳來的溫度,反複提醒着她,那一切并不是夢境。
眼前的這個人跟她有過一段刻骨的過去。
電視機中傳來的哭聲成了背景音,時透無一郎的聲音間或夾雜其中,很輕很飄渺,伊織卻聽清了每一個字。
時透無一郎試圖撫平着伊織衣服上礙眼的褶皺,卻變得更加淩亂,他溫柔地低頭開口道:“你快想起來了,不準再對我這麼狠心。”
伊織就這麼被委婉地小小指責了一下,她成了抛夫的狠心渣女,還無法還嘴。
時透無一郎理好了衣角,再次靠近,單手摟住了伊織的腰,熾熱的鼻息擦過,腦袋靠在她的脖側,像貓咪撒嬌一樣,輾轉拱了拱,耳鬓厮磨的暖意傳來。
早被這一幕幕驚出了一身冷汗的伊織,還在垂死掙紮,瘋狂思考這不是時透無一郎的催眠把戲,他肯定最擅長這一套。
她就隻剩下眼珠還在正常轉動,慌亂下,居然看清了照片牆的右下角,那放着張不起眼的照片,赫然是一張婚紗照。
相片裡的兩人笑容明媚地站在紫藤花下,婚紗順着風的方向飄動,那是撲面而來的幸福感。
“什麼時候的事?”伊織的聲音都在顫抖,在面對窮兇極惡的嫌犯都不會這麼恐懼,她産生了強烈的動搖。
“挺久了,”時透無一郎不用再僞裝後,那強裝出來的克制疏離被丢到八百米開外。真實的狀态顯現,黏着人不松開,“我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
時透無一郎語焉不詳的話語,讓伊織煩悶起來,她找回身體的知覺,強行跟人保持出适當的距離,要求道:“日期說清楚一點,什麼時候結的婚?”
伊織的記憶力異于常人,幾乎過目不忘。她這些年并沒有記憶斷片的感覺。盡管這幾天對時透無一郎的熟悉感越來越強烈,卻還是撿拾不起半分印象。
她是七年前從警校畢業的,時透無一郎是三年前。兩人警校讀書經曆隻有一小段重合,她基本也不在學校裡,注定是兩條交叉不了的平行線。
甚至伊織無法在記憶中,找不到一個能夠與之對号入座的人。
這會通知她,兩個人很久之前就結婚了。但凡換個接收能力差的,都能直接把時透無一郎當詐騙犯給拷了。
真是邪了門。
時透無一郎知道伊織就算恢複部分記憶,也接受不了。今日到這就可以了,對記憶的刺激要适可而止。他的手指穿撫過伊織的黑發,讓她擡頭看着他:“我已經走到了這裡,剩下的,要靠你自己。”
伊織倔強地給人瞪了一眼,明明将她騙過來就是為了這一刻,關鍵時刻打啞謎能是什麼好人,賭氣道:“明天去離婚。”
這反正是過去的事情了,也沒有記憶,一拍兩散最好,剛剛這人也說了辦離婚手續的事。
不管什麼原因,結婚這事,當事人完全沒有印象。就算她有錯,那作為伴侶的另外一方也存在問題。
時透無一郎再次開口,帶着幾分低啞的磁性,搖了搖頭:“這件事不可能。”
上一世時透無一郎因為開了斑紋的原因,二十五歲就離世。至今還記得病床前伊織那雙枯竭的眼睛,曾經清澈如星辰的眼眸,隻剩下無盡的漆黑痛楚。她靈魂深處的某一部分,随着他的逝去崩塌成一片黑暗的空洞。
所以時透無一郎發誓,如果有轉世,無論何處何時,都一定會找到伊織。
現在已經如願找到了她,還帶着前世的記憶。放手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放手。
伊織這一世的脾氣大了不少,特殊的工作需要她态度強硬有力,在聽了這話,滿腹怒火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令人不爽。
時透無一郎好像還真的在思索答案,眼睑遮住了半扇眼眸,綠潭晃動:“什麼都不需要,我會重新開始這段感情的。”
“我沒同意。”伊織反對。
“你會同意的,”時透無一郎再在伊織臉上映下一吻,臉色被體内的溫度醺得愈發染上紅暈,帶着點得意的小驕傲,“我先單方面替你同意,我的妻子隻有你。”
無論歲月如何變幻無常,他都會找到她的。
人在這種情況下隻會怒極反笑,伊織簡直要當面扣兩個問号,冷笑了一聲,不理解她過去怎麼會招惹這樣的“無賴”。
時透無一郎這人跟外表的無害看上去天差地别,這短短一天之中,伊織就對他的印象發生了深刻轉變。
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從時透無一郎身邊脫身。
伊織隐約感覺到貼着她的時透無一郎還在發燒,但沒空管他死活。他看着不像會擒拿柔道的人,但是鉗制人的手法卻是多年接受正規訓練的她難以掙脫的。
就這手勁,肯定死不了,伊織被越困越緊,到最後都陷在時透無一郎懷裡了。
終于等人耍賴耍夠了,沒聽伊織再提離婚的事,時透無一郎才松開摟住伊織的手。
“茶該涼了。”時透無一郎想起了今天的正事,貼心地将謊言變成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