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曉聲本來心情就有點兒煩躁。
為了秦七韶昨天對她說的那句記得按時還書,她今天特意起了大早去了一回圖書館,用自己的圖書卡把那三本書給替換回來了,生怕到時候自己給忘了又給秦七韶添麻煩。
等到從圖書館出來一吹風,千曉聲有點後知後覺地覺得,自己對秦七韶說的話也未免有點過于上心了。
她站在圖書館門口吹了半天風,說服自己隻是心地善良,不想給人家秦同學添麻煩,以免又打擾他學習才算完。
她覺得自己好不容易把這層想透徹了,偏偏廖雨詩哪壺不開提哪壺。
千曉聲把作業本往桌上一拍,側頭看她:“是什麼給了你勇氣,覺得學校校風校紀勘察大隊大隊長會知法犯法?”
“我都說了我沒别的意思,就是想督促秦同學好好學習。”
千曉聲别開視線,假裝若無其事地把作業傳給小組長,随後趴在桌子上,一邊轉筆一邊等着早自修開始,“你也少跟着去傳這些七七八八的東西,能不能多放點心思在學習上。”
“不能,畢竟八卦是人類的第六大本能。”
廖雨詩笑了一聲,随後也趴在桌子上湊過去,“不過,我說認真的,千姐。”
“我是可以相信你。”
“但你覺得其他人會相信嗎?”
“随便他們愛相信不相信,關我屁事。”
“你當然是可以不在乎啦,反正這些年關于你的傳言也沒下去過。”
“但你覺得。”
“秦同學要是聽到了,他會怎麼想?”
千曉聲沉默一會兒,把頭枕在臂彎裡埋了很久,最終也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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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千曉聲按慣例巡視學校,路過高三十四班後門的時候頓住了腳步。
秦七韶就坐在第四排靠窗的那個位置,低着頭,安靜地學習。
這世界上有的事情就是挺奇妙的,比如說有一種人,就是讓你覺得看到他的時候所有喧嚣煩惱都去了大半,仿佛整個人都被拖離出俗世片刻享受難得一遇的靜谧。
千曉聲毛躁了一個上午的心情驟然間像是被捋平了皺褶,靠着牆,不自覺地勾了下唇角。
身後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千姐。”
千曉聲“诶”了一聲,回頭,是上次牆頭上的那個髒辮少女。
千曉聲偶爾和她打過幾次交道,不熟,但是還算能說上兩句話的關系。
髒辮少女比千曉聲還高一點,垂着眼睫毛看她,眼底裡帶笑意:“你和咱們新同學挺熟吧?說實話,在談嗎?”
千曉聲今天已經是第十七次被問到這個問題了。
她平時對待女孩子,脾氣一向是很好的,現在也覺得有的時候人緣太好也不是件好事,幹脆破罐破摔,眼皮一翻,壓着音量也壓不住音量裡的暴躁:“我談你媽,滾。”
千曉聲就不明白了。
他們怎麼就不能相信她對秦七韶這一顆純潔的,善良的,隻希望他好好學習為校争光的心呢。
合着這男女之間就不能有純潔的,監督和被監督的友誼了嗎?
髒辮少女抱着肩笑起來,挑了下眉:“那既然不在談,千姐幫忙給我牽線搭橋一下呗?”
千曉聲擡眼看她了她三秒,然後換了相當平靜的語氣說:“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拉到理發店,把你這一頭辮子給剪了?”
“得嘞。”髒辮少女笑起來,“明白了,千姐,我不打擾您了,這就走。”
世界又清淨了。
但千曉聲卻更加郁悶了。
她在十四班後門站了五分鐘,确定秦七韶沒有回過頭,也沒有聽到她剛剛和别人的對話,這才深吸一口氣,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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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曉聲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郁悶了一天,最後放學的時候,還是去了十四班門口蹲人。
這郁悶歸郁悶,任務總還得完成。
其實她心裡也有點捏不太準主意。
學校裡的傳言她也算聽了大半,能說到她面前的基本都是好話,背地裡指不定有什麼更多的難聽猜測,她也管不了。
但這人還是得送。
不然第二天學校的傳言就該是,千曉聲真是渣女,釣男人一天就膩,昨天還跟人去圖書館,隔天就把人秦同學給甩了。
橫豎都不是什麼好話,還不如撐着一口氣到底。
秦七韶出來的時候還是那副沒什麼表情的樣子,視線都沒往她身上掃一眼徑直往前走。
千曉聲習慣了他的脾氣,幹脆也不和他搭話。
她不說話,秦七韶也沒說話,兩個人幾乎處于一種微妙的你跟着我也不反對的平衡中。
直到出了學校,秦七韶拐進一條巷子,卻突然停了腳步。
千曉聲本來在一邊神遊一邊走,差點就撞到秦七韶背上,堪堪站定往前一看,揚了一下眉毛。
嚯。
又是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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