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勤老師接着勸她:“那就放學後去吧。”
“放學後……”
她說話的聲音頓了一頓,接着又道,“放學後我也有别的事啊。”
“沒關系啦,謝謝老師,有空我會去醫院檢查的。”
秦七韶聽見她像是從床上落地的聲音,下意識想往後退一退,卻已經和出來的千曉聲對上目光。
“……秦七韶?”
千曉聲稍稍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在這裡,幾乎有點脫口而出,頓了一頓才覺得不太禮貌又換了稱呼,小聲問,“秦同學,你生病啦?”
秦七韶随便找了個理由:“嗯,來要點感冒藥。”
他的聲音壓得有點低,聽着還真有點像喉嚨啞了。
千曉聲信以為真,語氣也快起來:“哦,那你一定要……”
她想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适的話,最後隻得來了一句直男語錄,“多喝熱水,好好休息。别太累。”
秦七韶點了下頭,在心裡想說你也是,但還沒說出口,千曉聲就很快離開了。
她中午的時間似乎一向都很忙,不做停留,連來個醫務室都像是忙裡偷閑地擠了十分鐘出來。
可能不止是中午,她一直都很忙。
偏偏就這樣。
每天晚上還堅持要來送他回家。
秦七韶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才微微斂眸,收回目光。
—
秦七韶放學出門的時候,又在高三十四班門口看到了千曉聲。
她本來在玩手機,聽到他出來的聲音後很快把手機收回去,一點兒也沒有等了很久的不耐煩之情,擡了一下下巴:“我們走吧,秦同學。”
語氣自然到仿佛送他回家已經是一件家常便飯的事情了。
秦七韶沒動。
高三十四班的人早就走完,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其他班級都比他們早放半個小時,他們所在的走廊安安靜靜,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有。
秦七韶突然開了口:“千曉聲。”
千曉聲:“嗯?”
遠處的夕陽逐漸西沉下去,今天天邊的雲霞明豔得讓人覺得有點刺眼。
秦七韶就籠在橙紅色雲霞的光裡,看着她,語氣卻出奇地冷淡。
“我希望你以後可以不用再跟着我了。”
千曉聲愣了。
秦七韶繼續道:“你該去醫院去醫院,該做的你的事就做你的事,該履行你的職責就履行你的職責,不用總跟在我身後。”
千曉聲差點有些沒反應過來:“……啊?”
她沒明白為什麼秦七韶突然和他說這個,下意識道,“那不行啊,那你再遇到像昨天的那種情況怎麼……”
秦七韶面無表情地打斷她的話:“我希望你還記得,我是成年人,還是個男生。”
“我沒你想的那麼弱。”
“而且,盯我的人為什麼總盯着我,我覺得你應該比我更清楚一點。”
喻建安昨天一口一個千姐叫得親昵,引得秦七韶心裡極度不爽。
哪兒有每次都上趕着送人頭的人。
這心思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
千曉聲眨了一下眼。
她覺得自己的腦回路和學神的腦回路真是完全對不起來,思索半天,推導出結論,頗有點受傷地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因為我存在,才給你帶來的麻煩嗎?”
小姑娘擡頭看他的表情有點兒可憐。
秦七韶眼皮一跳。
他克制住自己将将心軟的态度,回憶起少女在别人面前仿佛殺伐狠決,傲視群雄的女王姿态,在他面前又将自己姿态放低,變得甜美且柔和,心裡就有點過不太去。
她本來該是遨遊天際的孤鷹,鴻雁。
在他面前卻願意扮演一隻讨巧的黃莺。
秦七韶沉默片刻:“沒有。”
他努力讓自己在不傷害到她自尊心的前提下,把話說得死一點:“我隻是覺得不需要,也沒這個必要。”
千曉聲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覺得全身都發起冷來,仿佛有人徹頭徹尾給她澆了一盆冷水,将她從原來給自己編織的夢境中拖離出來。
她沒想通就這一天時間秦七韶對她的态度怎麼就能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千曉聲捏了一捏自己迅速冰冷起來的指尖,擡了一下眼,故作潇灑地點了下頭:“好吧。”
“那我走了,你要是出事了,那我可就不管了啊。”
千曉聲正對着秦七韶,倒走兩步,又有點不死心地說:“……我真走了?”
她再退兩步,聲調更高了一點,“真走了啊?”
“真的真的真的要走了哦?”
“你現在還有機會,你要考慮清楚嗎?”
秦七韶沒理她,直接轉身,朝另一個方向的樓梯走了。
千曉聲這會兒是真被氣到了。
她對着秦七韶的背影翻個白眼,兇巴巴氣鼓鼓地跺了跺腳:“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