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市今年的夏天比往年來得要晚一點,七月底的時節,穿堂而過的還是習習涼風,安撫着處處躁動的心。
醫院病房中,徐理緩緩睜開眼。
頭頂上醫院獨有的白熾燈照着她的眼,有些刺痛,她眨動眼皮,腦子有點懵。
隻記得上一秒她還跟着房東奶奶看房,正琢磨着要在小陽台放一把藤椅,随後的事情就全忘了。
“護士護士!11床醒了!”
病床旁邊的郁鑫看徐理睜眼,迅疾地伸手抓小雞一樣提着她的肩膀把她塞回被子裡。
“徐理是嗎?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護士拿着徐理的病曆單走過來。
“好多了。”
徐理被郁鑫的動作打個措手不及,像團粽子似的窩在被子裡,“護士,請問我怎麼到這來了。”
“低血糖暈倒,你朋友送過來的。還是要記得按時吃飯啊,不要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要是沒人在身邊還是很危險的。你把這瓶葡萄糖打完就可以走了,回去注意飲食,不要熬夜。”
護士顯然經常碰到徐理這樣的人,走之前還多提醒了一句:
“以後記得随身帶點糖和巧克力,自己的身體自己還是要多多操心。”
徐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好好好,謝謝,給你們添麻煩了。”
“好好謝謝你朋友吧,她送你來的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護士用手上的中性筆指着郁鑫,“可把她吓壞了。”
徐理看向郁鑫,腦子想半天也沒有想起來眼前這位是誰。
徐理:“你是?”
“我叫郁鑫,郁悶的郁,三個金的鑫,是劉秀文的孫女,你進來的時候我還幫你提箱子,不記得了嗎?”
郁鑫猛地上前抓住徐理的手,兩隻大眼睛盯着徐理,仿佛徐理是什麼檢測儀,靠近了就能喚醒她内心深處的記憶。
居然把她忘記了,真是有點失望呐。她可是很喜歡眼前這個漂亮姐姐的。
徐理隻感覺郁鑫就像隻小蜜蜂一樣,猝不及防地揮舞着翅膀湊過來,溫熱的呼吸噴在徐理的臉頰。
透過郁鑫玻璃珠子似的瞳孔,能從反光點裡看到自己淩亂的頭發和蒼白的嘴唇。
她默不作聲地用手扶住床沿後退幾厘米,避開郁鑫虎視眈眈的目光。
記憶逐漸回籠,房東奶奶劉秀文好似有個孫女,她提着箱子進門時她斜坐在院子裡打遊戲,罵人的英姿曆曆在目。
都怪今天的行程安排太緊,早上六點的高鐵來雲市,中午十一點到站,十二點和警察一起狂奔抓小偷,下午兩點冒着大雨等出租,下午四點暈倒。
“原來你叫郁鑫,你好。抱歉,我頭有點暈,一時間沒有記起來。真是謝謝你今天送我過來。”
“不不不,不是我送的。”郁鑫搖頭。
“我哪有力氣抱得起你,是我哥送你來醫院的,他有事提前走了,我在這裡等你醒。”
居然麻煩了這麼多人,真的是。
徐理擡手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冷汗,尴尬癌都要犯了。
“是嗎?那替我謝謝你哥哥,他有沒有空?我該當面表示感謝。”
“不用不用不用。”
徐理話音剛落就聽到郁鑫果斷的拒絕。
“我哥一向熱心腸,這點小事何足挂齒。再說他職業比較特殊啦,一年到頭到處跑又不能經常露面,而且他不能來這種人多的地方,找不到他是常有的事情,姐你不用放在心上。”
職業特殊,不能露面,四處出差。
既然對方不想和她過多接觸,她也不強求。
“那我請你吃飯,好不好?等我打完這瓶,我們去逛街。”
不說謊話,徐理現在能吃下一頭牛。輸進身體的葡萄糖冷冰冰的,緩解不了饑餓。
“好呀好呀。”郁鑫眼睛放光,“我知道好多好吃的店!”
“那行。”徐理微微笑,“今天不把店鋪吃垮我們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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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垮雲市這個偉大計劃還沒開始就被無情扼殺在搖籃之中。
罪魁禍首是郁鑫的一通電話。
徐理挂完水後和郁鑫手拉着手準備離開醫院,還沒叫到出租,郁鑫的手機和掐着點似的響起。
屏幕顯示大嘴巴子來電。
郁鑫對着徐理晃晃手機:
“姐姐等會,我接個我哥的電話,不知道他有什麼事。”
“好好。”
徐理自覺退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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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鑫:“有什麼事?我忙着呢。”
“位置在哪?”
郁鑫:“還在醫院門口,正準備去吃飯。”
“我就在附近,我來接你們。”
郁鑫:“你有這麼熱心?你不是最不喜歡和陌生人吃飯的嗎?”
“順便的事兒,你們在門口等三分鐘,我馬上到。”
郁鑫:“好吧,你來了那你付款。”
郁鑫接電話沒避着徐理,徐理能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低沉的男音。
因為職業的原因,徐理和各個行業的人都打過交道,久了多少也能通過聲音判斷對方的性格和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