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今天就吃個早飯再出門,她要是不低血糖,就不會暈倒,不暈倒的話就沒有後面這些事兒,也就遇不到左亦奚。
就着月色走到院子裡,在櫻桃樹下的石凳坐定。
包裡還剩最後一根煙,徐理拿出打火機點燃。
抽煙是工作上染上的壞習慣,徐理隻有在壓力很大的時候會抽上一兩根。
一包煙能抽一兩個月,煙盒在包裡放久了成了一團梅幹菜。
腦子亂得像漿糊。
高中真的是很久遠的過去,掰手指頭算算,都是七年前的事情。
七年前,徐理高三畢業,和歡天喜地準備上大學的其他同學不一樣,她意外地落榜,高考完後馬不停蹄搬去新的城市複讀。
從此,高中同學就在她的世界淡去。
唯一清晰的面孔隻剩下一個人。
左亦奚。
他出現在電視上,地鐵裡,有時候從朋友口中也能聽到他的近況。
他的新電影上映了,他得獎了,他成了遙不可及的人。
新聞對他的評價離不開高冷兩個字,媒體偷拍的圖片中他總是冷眼相對,陌生得有些可怕,和徐理印象中的人相差甚遠。
“挂完吊水又抽煙,你很會養生。”
記憶被突如其來的話語打斷。
徐理沒帶眼鏡,看不清黑暗中左亦奚晦澀不明的表情,隻覺得他語氣欠揍得很。
“當一天和尚吃一天肉,不想吸二手煙的話我建議你還是離我遠一點,我道德感比較強,見不到别人吸二手煙。”
食指和中指穩穩夾着煙,徐理深吸一口,潔白的煙霧在她臉上遊走,歪頭笑看着左亦奚。
她看過他的采訪,知道他不抽煙。
一顆紅透了的櫻桃從樹上落下,砸在徐理腦袋上,發出一聲悶悶的撞擊聲,徐理龇着大牙發出痛呼。
左亦奚的怒火被徐理這幅龇牙咧嘴的模樣沖擊得煙消雲散。
多少年沒見居然染上了抽煙的惡習,一天天的不學好。
吃飯時都躲着他的目光,真是把陌生人裝得天衣無縫。
不給她頒個影後都浪費了她的演技。
想過一萬次重逢的場景,唯獨沒想過見面後的冷眼相對。
送徐理去醫院後,顧及着他的身份,他忍着沒有上樓,而是在樓下等着。
兩個小時像兩個世紀一樣漫長難捱。
他看着徐理和郁鑫手牽着手從醫院門口出來,立即撥通了電話讓司機開車過去。
他不信徐理認不出帶着口罩的他,在車上閉着眼睛休息的時候一直密切關注着徐理的動向,看她什麼時候和自己打招呼。
他是堅決不會主動開口的。
不告而别的是徐理,放他鴿子的是徐理,說忘記就忘記的是徐理。
當年說好了一起到雲市上大學,報志願的時候她突然失蹤,輾轉很多年後才從别人口中得知她為了喜歡的人選擇複讀,讀了另一個城市的法律。
很好,她真是說到做到,把他當朋友就真的隻是朋友,說不要就不要了。
最開始左亦奚還能欺騙自己是網絡不發達,可能忘了他的聯系方式。
可随着他越來越紅,互聯網也越來越發達,還是從未收到過徐理的消息。
左亦奚沒辦法在大千世界中揪出徐理,隻好獨自生着悶氣。
但他不是小氣的人,隻要徐理說聲對不起,他馬上原諒她。
左亦奚期盼地等着,等來了身旁徐理細微的鼾聲。
她居然睡着了。
好樣的,真是好樣的徐理!
左亦奚沒忍住說一些難聽的話,他太生氣了,誰知道徐理并沒有反駁,反而笑臉盈盈,一副切不爛的滾刀肉模樣。
他給她點的菜也沒吃幾口就說飽了,拿着包出去。
左亦奚怕她又故技重施,從此逃之夭夭,連忙追出去,卻看到她像個大煙槍一樣抽得雲霧缭繞。
她變了,她變成了一個煙酒都來的壞女人。
忽然起了一陣大風,把徐理的頭發吹得四處飛揚,她擡起清瘦的手腕,把淩亂的頭發紮起:
“送我去醫院的事情還是謝謝你,郁鑫說醫院費用是你交的,加這頓飯錢我一起轉給你。我知道你平時很忙,也不勉強你吃飯了。”
徐理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說明了好,能用錢解決的事情就不繞彎子。
好一個體貼入微的徐律師,左亦奚被她氣笑了。
“徐律師不愧是律師,會算賬。”
徐理反手掏出手機,偏頭問他:“微信還是支付寶?”
“不加私人聯系方式。”
左亦奚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丢給徐理:
“這是我助理,你和他聯系。”
“好說好說。”
徐理把名片收好,嘴角的梨渦若隐若現:
“有緣再見了老同學,我在這裡祝你日後一帆風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