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理甩開左亦奚的手,平靜地仰起頭,望進左亦奚的眼中:
“躲你?我為什麼要這麼做,沒這個必要。”
“從我們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你一直在刻意的地和我保持距離,我不是感覺不出來。我隻想知道為什麼,我們以前明明不是這樣。”
左亦奚看着徐理坦蕩又執拗的眼神,内心升起深深的無力感。
不是這樣的。
“什麼樣?我們以前也不過是同學而已。”
徐理五指漸漸捏緊。
”左亦奚,我們七年沒見了。七年可以改變很多,你和我都不可能回到以前。我也沒有在躲你,我隻是覺得,我們沒必要有太多牽扯。我們之間本來就應該是兩條平行線,你演你的戲,我上我的班,這樣不是挺好的嗎?”
樹枝上的秋蟬叫得一聲比一聲大,仿佛也想緩解這冷到快要凝固的氣氛。
“隻是同學。”
左亦奚自嘲地冷笑:“挺好,挺好。”
他快要被徐理的幾句話氣到失去理智,頭上的帽子戴着悶得慌,煩躁地摘下拿在手中走來走去。
真想知道徐理腦子都在想些什麼,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把他氣死。
左亦奚停下腳步,委屈地壓低聲音:
“你曾經答應過我要一起來雲市上大學,但你沒來,這是其一;你說過要陪我去參加電影的首映禮,你也沒來這是其二;你還把我企鵝号删了,這是其三。最後,你是不是說過以後要給我當助理?”
徐理越聽越是滿頭問号。
哦,我的老天爺,這是在幹什麼。
左亦奚還沒完。
“我也許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但是我隻有你這麼一個好朋友,你要給我一個交代。”
說完最後一個字,左亦奚大義凜然地看着徐理,理直氣壯得很。
演唱會精緻得發型被他揉得雜亂無章,呆毛橫七豎八地自由發展,滑稽中有點憨憨的。
“不是。”
徐理成年後就沒有吵過此等沒有邏輯的架。
“證據呢?”徐理攤攤手:
“你說我答應了,你有證據嗎?就算我說過,已經過了七年了,早就超了時效。左亦奚,我們現在都是成年人了,你不要像以前一樣耍潑打滾解決問題。”
徐理無奈地扶額:“再說,都有伴侶了,我們多少還是要保持距離,不要做讓人産生誤會的事情。”
徐理指的是左亦奚和安娜,左亦奚誤以為她在說自己和夏風。
“誤會。”左亦奚追問:“你這麼怕夏風誤會嗎?”
“關夏風什麼事?”徐理被他繞暈了。
“你沒有到雲市上大學不是因為夏風?你為了他複讀去讀法律,為了他和我保持距離。徐理,你這樣對我很不公平。雖然夏風比我先認識你,但是我們明明更熟悉不是嗎,你把夏風的話放在心上,你在乎他的事情,甚至連認識沒幾天的郁鑫你都很在乎,我知道你不是狠心的人,但為什麼就偏偏可以把我棄之不顧。”
左亦奚不敢再去拉徐理的手,低着頭小心翼翼拽住她發皺的衣角,祈求以這種形式獲得一絲垂憐。
“我可以不計較你以前的失約,我也可以不再提過去。但是你不能偏心,你怎麼對夏風的,我也要。我不管。我們還可以當朋友,對嗎?”
徐理好像看到了七年前的左亦奚。
以前的左亦奚和現在像,也不像。
左亦奚高中就很出名。長得帥又是藝術生,軍訓期間就有很多女生排着隊去看他,問他要聯系方式。
徐理和他同班,每天都能看到他冷臉拒絕女生的場景。
記錄每天有多少人給左亦奚表白是徐理的樂趣之一,為此她還特地買了一個小本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正字。
徐理還給左亦奚取了個外号:小孔雀。
某天,徐理和往常一樣提前十分鐘翹晚自習去買澱粉腸。
媽媽不讓她吃垃圾食品,她喜歡坐在學校後街的台階上吃完再回家。
吃着吃着,聽到了逐漸靠近的争吵聲。
······
“媽媽,你幾點到?出差?你不是答應我陪我過生日。”
“爸爸?爸爸今天在陪他自己的家人。”
“我為什麼要過去?好了,你不用說了,我自己過,以後你也不用再給我過生日,沒意義。”
徐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左亦奚,垂頭喪氣地拖着腳步邁上樓梯。
台階的樹影把徐理小小的身體完全遮蓋住,左亦奚沒看到他。
他走到徐理前面台階坐下,把頭埋進膝蓋裡。
徐理聽到了小狗般細微的啜泣。
四階樓梯,是她和左亦奚的距離。
悄悄離開是最明智的想法,但是她的同情心時時刻刻折磨着她。
她想起自己的生日。
豐盛的大餐,媽媽親手制作的蛋糕,家裡人真誠的祝福和朋友送的五花八門的禮物。
雖然她沒有爸爸,但她過得很幸福。
在那一瞬間,徐理原諒了左亦奚之前在班裡對她表現出地無傷大雅的傲慢。
她去蛋糕店買了一個蛋糕放在左亦奚旁邊,還貼心地多買了一瓶風油精。
夏天蚊子多,左亦奚腿上被咬了很多個包。
徐理自認當了一回雷鋒,她不祈求左亦奚給她送錦旗或是選她當感動中國最好同學,真心希望他能在生日當天開心點。
第二天一大早徐理被左亦奚堵在學校門口。
徐理的便利貼沒留名字,她不知道左亦奚怎麼認出她的。
她以為左亦奚要來滅口。被女生看到自己哭可能真的有點傷自尊,聽說他以後還想去當明星的,或許是來警告她别把這件事傳出去。
“我什麼都......”
“謝謝你!”
左亦奚塞給她一大袋零食,跑得比兔子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