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正其實平日裡并沒有什麼機會與俞則桉見面,俞則桉上任即将一年,他也隻見過一次罷了,可這周身的氣度還有像是與生俱來的高位者的姿态讓他瞬間明白,這便是他口中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崽子。
冷汗,就如同忽降暴雨般,在鄉正的臉上嘩嘩往下流。
他想也沒想就“蹭”地一下跪在了地上,“俞......俞大人。”
“原來你還知道你上頭還有個大人呢?我還以為你才是這裡最大的大人了。”俞則桉在“大人”兩個字上讀了重音,陰陽怪氣的意味拉得滿滿的。
商鶴甯在一旁偷笑,小樣,俞大人你不止會嘲諷我呢,看來是平等地掃射所有人!
那邊兩人還在來回間,二虎也趁機跑到了商鶴甯身邊,臉紅紅的,出了不少汗,看出來很拼命了。
商鶴甯感動壞了,用衣袖擦擦二虎臉上的印子,“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二虎嘿嘿一笑,“我才剛跑出村沒多久呢,就聽到有人在喊我,一看,原來是韓大哥!”俞則桉的車夫已經與商家所有人很熟,喊二虎的名字并不奇怪。
商鶴甯擰沒,這麼湊巧?俞則桉今天剛好往這裡經過?她這也太幸運了吧!
剛想稱贊自己的運氣,商鶴甯眼前忽然又出現一個人,是沖突發生後一直沒有路面的盧裡正,他沖着商鶴甯嘿嘿笑了兩聲,笑聲裡的含義不言而喻。
商鶴甯頓時覺得這盧大叔可真是個人才,在今天這場沖突中,就算他出現也隻有被這位無理取鬧的鄉正批駁的份。而現在,他恰到好處地帶來了俞大人,還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商鶴甯面前,不但完美地解決了紛争,還成功讓商鶴甯欠了他一個人情。
高,實在是高!
商鶴甯朝他拱拱手,“謝了盧叔,我欠你個人情。”
盧裡正擺擺手,眼中迸發着陽謀得逞的快意,“你都喊我叔了,當叔的這不是應該的嘛,阿甯你就别和我見外了!”
商鶴甯沒在這事上與他争論,反正這個人情她必然會還。
另一頭,那位鄉正迫于俞則桉的淫威一個勁認錯,連帶着那陳家人也氣勢全無,瑟瑟發抖地看着這位傳說中的縣太爺。
陳大嬸其實是知道商鶴甯與那縣太爺交好,但心中總存着僥幸心理,覺得天高皇帝遠,等她這邊事情辦妥了縣太爺都不一定能趕過來,哪知道他竟然有這麼快的速度,她還真是低估了商鶴甯的能耐。
眼下,她就算再裝癱瘓也無濟于事,隻得悻悻從椅子上站起來,拉着陳二妹幾人一起下跪求饒,好不狼狽。
陳二妹嫁到别的村子多年,實在不知道商鶴甯還有這方面的關系,免不了埋怨起自己姐姐來,明明知道這情況還拉着她,讓她用自己的人情把鄉正拖下水,現在好了,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跟家裡人交代!
她狠狠瞪了陳大嬸一眼,眼中滿是厭惡,對着地上哐哐磕了兩個響頭後立馬道,“俞大人,我們全是被這陳大妹給蒙蔽的,還以為商家姑娘真的欺負了她!這事兒跟鄉正沒有關系,純粹是被陳大妹給騙了,還請大人一定要照實辦理,千萬不要冤枉了一個無辜的人啊!”
陳大嬸哪裡想到自己從小最親的妹妹會在這個時候倒戈,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立馬探過身子給了陳二妹一個巴掌,“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呢?有你這樣的嗎?我要是蹲大牢你就開心了是吧!”
陳二妹也火了,再也顧不得與陳大嬸的姐妹情分,站起來一手摁着陳大嬸的手,一手對着她的腦袋狠狠垂下去,用出毆打勾引他男人的狐狸精的力道,打得陳大嬸是兩眼冒金星。
“你個賤蹄子,你是要打死我啊!好啊,看我不打死你!”陳大嬸奮力反抗,畢竟是獵戶之家,力氣也比妹妹大了許多,很快就把陳二妹從身上甩了下去,一提腿把她整個人壓在了身子下面。
此時此刻,她們二人仿佛是積怨多年的仇人,勢必要趁着這次機會分出個你死我活來,一下比一下更用力,把剛剛還團結在一起同仇敵忾的兩家人都看愣了。
他們甚至都忘記了要把兩人分開,就這麼愣愣地看着姐妹倆互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
最終還是俞則桉終止了這場鬧劇,七八個大男人都分不開的姐妹倆在聽到俞大人說要把聚衆鬧事的倆人帶回到衙門時,兩人瞬間就不動手了,甚至還親親熱熱抱在了一起,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
商鶴甯再次感歎這陳家人的演技,可以成為後世那幫影帝影後的老師了。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鬧劇,原本散開的人群又重新圍觀上來,俞則桉怕人太多引發什麼危險,便讓手底下人把鄉正幾人分别帶走了,看着還愣着的那些人,他冷聲道,“還不走?是想自己也進大牢嗎?”
這下,他們才終于清醒過來,鳥獸狀迅速散開。
今天這場面實在不适合單獨說話,俞則桉看了商鶴甯一眼便轉身離開。商鶴甯也知道現在不是什麼說話的好時機,便計劃下次再登門向俞則桉表示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