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惜蘭木讷的嚼着那堆硬殼,淚無聲隕落:“都怪我,要不是我硬拉着你們進城,也不會着了三嬸的道,全都怪我……”
褚朝雲望去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想來原主體弱,受不得折騰已經先去一步,這才被她給占了身體。
褚朝雲不是原主,不好妄斷原主是否怪罪褚惜蘭,她将手裡的馍塞回一個,隻低頭吃自己的。
-
一夜後,大漢趕早來送吃食時,昨日露了一面的老婦也跟來了。
有恢複了半晌力氣的男子想逃,大漢丢開食桶,抽出腰間的鞭子,對着那人便是狠狠一通毒打。
離門最近的女子趁空想跑,大漢卻隻是将其撈回,丢給那老婦處置。
褚朝雲注意到,大漢的鞭子并沒打算往女子身上落,而那老婦也隻是對着女子隐晦的腿根處,用力掐了數下算作懲罰。
老婦嫌棄的踢了女子一腳,起身時,居高臨下看向他們。
掐尖的嗓音細且刺耳,幾番言語倒是講清楚了他們的去處。
“李婆子我隻管收人和教授之事,你們的來路我沒興趣知曉。今後上了船,各自幹好各自的活,我省事,你們也能過的松快些。若是不老老實實的聽話,中途折了誰,我就隻當是倒了黴,銀錢打了水漂罷了!”
“最後再告誡你們一番,威逼利誘傷不了我,你們最好也别作那大死!!”
話畢,屋内鴉雀無聲。
褚朝雲捏了捏身下布裙,試探着開口:“上船?去哪?”
李婆子哂笑,輕瞥她一眼:“如今藥力也都散的差不多了,吃了飯,姑娘們就跟着我走,男子們跟着趙大去碼頭,多餘的話,等到了地方再說。”
半敞的木門外,幾名戴着幞頭的大漢和趙大穿着一緻,顯然是奉命來看管他們的,褚朝雲打消了逃跑念頭,準備另想對策。
李婆子帶着他們出院,輾轉幾個拐彎,又進了個封閉嚴實的大院子裡。
方才一路過來,褚朝雲也觀察過,此地三面環水,有些像南方的煙雨小城。
夏末秋至,不巧今日多雨,憋悶的熱氣攪着過多的水霧股股粘在衣襟處,整個人便更加不舒爽起來。
碼頭三三兩兩的船隻依稀停靠,隻是那船不似漁船和貨船,倒像是附庸風雅的花船,船檐簪了各色花團,紅色的紗幔垂落,香風陣陣,外表的富麗奢華與這簡陋閉塞的小院卻是天壤之别。
很快,褚朝雲就知曉了他們接下來要做的工作。
一個她從未聽說過的職業——船娘。
李婆子一個個擡着他們的小臉觀瞧,待走到褚朝雲面前時,便皺着八字眉狠“啧”了聲。
褚朝雲黑瘦幹癟,個頭在這個時代的女子中算是高挑,可面容實在不夠出色,李婆子顯然是看不上的。
之前被掐大腿的女子滿眼畏怯的瞪向老婦,躲開對方伸來的手,顫聲道:“你、你給我說清楚船娘到底是做什麼的?若是那種腌臜事,我甯願死都不會幹!”
李婆子呵呵幾聲笑,像是有意要馴服她的烈性:“到了這蕤洲,山高皇帝遠的,還由得你幹或不幹?”
“這麼說來,當真是那種腌臜事?!!”
女子聽後,面色由惶然到驚駭,最後滿眼都溢着絕望,不待李婆子再說什麼,她便猛地推開人撞向牆壁,當場就昏死了過去。
土牆粗鄙,女子雖沒撞斷氣,小臉卻刮的血肉模糊。
李婆子躲避不及,手裡的茶杯掉在地上,伴着茶漬摔了個稀碎。
褚朝雲緊促的吸了口氣,驚懼間瞥到李婆子錯愕又不甘的表情,便趁其不備撿起兩塊碎瓷片。
迅速塞給褚惜蘭一塊的同時,她壓着聲道:“我有主意,惜蘭姐姐隻需跟着我做便是。”
褚惜蘭不明所以,抓着那紮破了手心的瓷片不停顫抖。
昏死的女子剛被擡走,褚朝雲也鼓起勇氣朝着李婆子輕喊了聲:“若是那種事,我也做不來……”
她聲音不大,細聽皆是恐懼。
不得不說,褚朝雲是怕的。
畢竟買房的喜悅和激動還尚未消散,就毫無防備的跌進這呼救無門之地,這種打擊對于一個沒經曆過太大風浪,整日兩點一線的打工族來說,可謂是滅頂之災了。
她憑什麼要承受這一切?
褚朝雲内心是憤怒的。
可怨天尤人有用嗎?
想到這些,褚朝雲豁出去的将碎瓷片抵在小臂上方,深深紮進皮肉,随着褚惜蘭的那聲驚呼一劃而下,躲開了手背的血管,直接劃到指尖處。
她賭大漢不敢用鞭子抽逃跑的女子,是因為怕女子身上留下傷疤。
她賭李婆子花錢買了他們,便不會舍得讓他們輕易死掉。
褚朝雲忍着劇痛和李婆子對視,做足了“輸人不能輸陣”的氣勢。
半晌,老婦笑了。
李婆子惱怒至極的磨了磨牙,聲調狠叨叨道:“好啊,真好!又來一個有種的,那就把她也給我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