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大口下去着實燙的很,褚朝雲捂着嘴在廚房裡直跳腳,可那一張小臉上的表情,卻是說不出的愉悅和驚喜。
現世的肉夾馍她吃過不少,但還真沒吃過魚肉做的。
主要這蕤河裡魚蝦河鮮多些,雞鴨牛羊豬她實在沒地兒弄去,本也是抱着嘗試心态,竟不知做出了人間美味!
說人間美味并不誇大,按照一個見多識廣的吃貨來講,這馍表皮金黃酥脆,浸過豬油的内芯也是綿軟細膩,再夾上爆香的魚碎和香蒲莖,既解了油膩又融合出了獨特的新味道,褚朝雲簡直要給自己豎大拇指了。
不過除了她這個半斤八兩的廚藝,褚朝雲其實最想誇的,還是擺在櫥櫃裡的調味品。
也不知那東西是什麼,像幾種細粉混合出來的調料,辛香裡帶了鹹味,所以才會讓她做的菜有了一個升華。
那廚娘果然很絕。
褚朝雲心中佩服。
未免做好的吃食涼了,她端起托盤把食物裝上,一溜煙的回了暗倉。
褚朝雲先送了三個魚肉夾馍去刁氏那兒,又将托盤裡剩的兩個給了徐香荷。
“吃的時候門關嚴些,免得徒惹是非。”
褚朝雲告誡徐香荷一番,對方重重點了下頭,待她一離開,便輕手輕腳的将門拉好拴上了。
褚朝雲順着窄道進了刁氏的隔間,一推門,濃重的香味便進了她的鼻腔。不過味道也沒飄出多遠,實在是暗倉裡的異味太過強烈,哪怕是美味的肉夾馍,也壓不過去。
門内,刁氏手中的吃食已經快見了底,察覺褚朝雲看她,刁氏才不好意思的舔舔唇:“朝雲,你這手藝可真是不錯!”
“我其實做飯挺一般的。”
褚朝雲腼腆一笑,也拿起一個坐到她旁邊慢慢的吃。
剛才廚房裡那個吃的太快,連想回味一下都困難,想想自己那急切的樣子,褚朝雲“噗嗤”一樂,怎麼好像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
褚朝雲眉眼彎彎自顧自的樂,好心情很快感染了刁氏,刁氏吃完一個又去拿,速度也放慢了些。
“朝雲,我還沒顧上問,你做的這吃食……叫什麼名字呀?我頭一次知道,這馍馍裡還能夾菜和肉的。”
“魚肉夾馍,蕤洲沒這東西麼?”
褚朝雲上了心,便和刁氏小聲聊了起來。
刁氏眉頭隆起,似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随即,肯定道:“以往,我确實不曾見到過,”想想又說:“就連那廚娘也沒這樣做過的。”
褚朝雲眼珠轉轉,打聽的更細了些:“大祁地廣,那其他地方呢,可有這樣做過?”
刁氏犯難:“這可為難我老婆子了,咱就沒出去過蕤洲呀。”
褚朝雲聽得有些吃驚,她還以為刁氏也和原主他們一樣,都是從其他地方過來的。畢竟這夥人再猖狂,也不好拐帶本地人做這營生,真不怕走漏風聲出事麼?
褚朝雲猜想刁氏上船來或許是有什麼不方便講的緣由,她也沒那麼不識趣的想要亂問。
于是話題拐了個彎,她看着刁氏說:“嬸子,我是外來人,對這蕤洲一丁點都不了解,眼下又出不去,要不您給我說說這蕤洲都有些什麼美食呗,我聽聽也解個饞。”
刁氏繃不住樂:“到底還是年輕啊,隻聽聽就能解饞了呀?”
“能呀!”
褚朝雲吃完魚肉夾馍,一抹嘴:“真能呢!”
二人吃飽喝足,精氣神也足,連窗外吹進來的風都不覺得涼了。
褚朝雲抱着雙膝靠坐在床上,刁氏坐在她身邊,一邊回憶着沒上船的時光,一邊給她講這蕤洲的美景美食,偶爾還穿插了些趣事……
回到自己隔間的褚朝雲平躺在床上,身下是被壓順了的蘆葦,盯着冗黑低矮的頂闆,心緒卻是說不出的複雜。
原來蕤洲地處大祁邊緣,過去這裡的百姓日子并不好過,不是幹旱就是洪水,也就是前些年陸續來了幾批外地的富戶,“财主們”在蕤洲紮了根,大家夥才勉強好過一些。
至于吃食方面,特色就沒有,都是一些家常便飯。
也正是因為如此,管事們才從外面請廚娘回來。
褚朝雲躺的翻來覆去,勉強閉了幾次眼也還是不困,期間,對門的徐香荷似是去過一趟茅房,回來時還凍得“嘶嘶哈哈”的直抽氣。
褚朝雲瞥一眼腳凳下剩的蘆葦,起身收拾規整,抱着去敲了徐香荷的門。
徐香荷很快開門,想來是凍得無法入睡。
“喏,這些你拿去鋪鋪床吧,總比讓身子挨着那光闆強。”
徐香荷感激的接過,一個“謝”字還未脫口,褚朝雲就抱着膀子回了自己住處,她也冷。
真該想辦法弄床厚被子來,褚朝雲窩回床上郁悶地尋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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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今天這花船沒什麼大客戶,褚朝雲站在洗漱房裡洗臉刷牙時,西碼頭安靜的就像還在沉睡的太陽,半點聲音都沒有。
沒生意她更高興,這樣她也少挨累,褚郁也能松快些。
褚朝雲用布巾綁好頭發,一出來,眼中就升起幾分訝異,今個排隊的船娘裡,站在頭前的竟然是徐香荷。
徐香荷臉頰有疤,似是有些自卑,便拽下一绺頭發給蓋住了,不過這绺頭發也沒太大用,風一吹就又露出來。
徐香荷主動朝她打招呼,像是有些懼怕似的:“朝……朝雲,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