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朝雲條件反射回應一聲,短暫思忖後,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見腳凳上放着的馍這人沒吃,褚朝雲停在一旁便也沒說話。
那船娘歇息了幾個時辰稍稍緩和了點,但想來白日還是摔得很慘,透過那點光,褚朝雲似是看到跟血凝在一塊的裙褲,以及比右腿粗上一圈的左腿。
二人一時間無話,那船娘發現了簸箕裡的吃食,但并沒有提什麼。
褚朝雲安靜的坐了一會兒,遂主動開口:“嬸子好些了嗎?”
“還好,多謝你惦記我。”
船娘有些虛弱。
褚朝雲其實不太明白,隔間的房門剛剛隻虛掩一處縫隙,這嬸子的夜視能力到底是有多好,才能一眼就認出了她?
畢竟暗倉裡的那條窄道,可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啊。
她這麼想,也就當閑聊一樣的問出了口。
哪知,那船娘艱澀的笑了笑,然後一臉溫和的看向她道:“我不是因為看到了你才認出的,我隻是覺得……你很不一樣。”
“不一樣?”
褚朝雲呐呐。
“嗯,你和我們這些人……好像都不太一樣。”
船娘應完,像是傷口疼的緊,便沒再說話了。
褚朝雲心說,那大概因為自己是穿越來的,并非大祁朝的本土人,所以才看着不一樣吧。
最後,褚朝雲把魚雜留下一些,對方沒問,她也沒解釋,就端着簸箕回了刁氏那。
她倒了些給徐香荷和刁氏,自己也留下部分,就把剩下的又都給了徐香荷,“香荷,你看看他們哪個沒睡,就把這些分他們一點,大家夥都分着吃了算了。”
徐香荷雖沒那麼小氣,但還是關切一句:“可萬一有人起了壞心,去管事那裡打小彙報怎麼辦?”
褚朝雲搖搖頭:“不會。”
畢竟“主動贈予”和“被發現”可是兩碼事。
更何況——
站在利益的角度,得了好處的人不會自掘墳墓。
站在人心的角度,大家往後能和平共處,今兒這目的也算是達到了。
她今日敢發這善心,自然也有話辯白,魚雜是廚娘不要的,就算鐘管事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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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褚朝雲才從暗倉上來,便有臉生的船娘默默塞進她手裡一個布包,褚朝雲訝然,随手打開,上面躺着個皂角,是洗頭發用的。
基本幹久了稍微有些積蓄的船娘手裡都有這個,他們都從鐘管事手中買,但褚朝雲是買不起的。
畢竟偷偷賣魚丸的積蓄,可不能讓管事們發現。
褚朝雲想說一句感謝的話,船娘卻輕輕搖了搖頭,沖她投來一絲和善的笑意,示意她先用洗漱房。
跟着陸陸續續下來一整天,褚朝雲收到了不少小物件。
有很多都是小到不起眼也用不上的東西,但船娘們都當寶貝留着,也算是對她給大家分食炸魚雜的謝禮。
就連方臉嬸子那,她都收到了一包細粉,沖水喝的,酸甜可口。
她不知這是什麼,便抽空去問了刁氏,刁氏告訴她這是集市上賣飲子那的,用酸梅磨出的粉,之前下船時,确實給大家帶過幾包,價格也不便宜。
褚朝雲頭一次喝到大祁的香飲子,純天然的味道倒是清新的很。
正和刁氏靠在一處說話,勞工們便被趙大催促着往船上搬貨,褚朝雲一眼瞄到人群裡搖搖晃晃的少年,撒開丫子就往暗倉跑。
跑下去沒一會兒,又風一陣的往上跑。
然後,她趁亂撞了少年一下,手快的往對方衣襟裡塞了包東西。
褚郁懵了一瞬。
褚朝雲迅速朝他眨眨眼,又人不知鬼不覺的跑回刁氏處,若無其事的歇起氣來。
她剛剛那一套其實已經在心裡演練了很多次,就等着這兩日遇上褚郁時用,沒想到運氣來了,還真給她碰上了!
褚朝雲美滋滋的正樂着,鐘管事的冷眼就斜了過來。
鐘管事剛從艞闆上來,便擡手用帕子指指她,“你,去給姑娘們做些飯食,今個多做點,食盒已經換成大的了。”
褚朝雲忙收起笑意,裝作謙卑道:“好的,管事。”
今個廚房活多,她拉上刁氏一起往裡走,邊走邊盤算道:“诶,明個是該發月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