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蟬衣本是被方蟬錦拉着,到西廂房紮毽子的,如今站在院子裡,誰都不好開口了。
正房動靜鬧的那麼大,她們自然聽得到。
連方珩也站在東廂房窗下,靜靜發呆。
這下,方蟬錦也沒了紮毽子的興緻,索性放方蟬衣回了倒座房。
屋裡,時雲正坐在高桌前繡一方帕子,看見方蟬衣進來,立刻殷勤的給她倒一杯水送上。
方蟬衣也不是愛賣關子的人,不用時雲多說什麼,她便取了筆墨簡牍出來寫方子。
做皂最核心的秘密,就是掌握好每次原料加工的皂化反應,方蟬衣把所有工序一一寫到簡牍上,怕時雲的父母家人不認字,她還特地穿了幾片簡牍,把工序圖一一畫下來。
“你父母剛做這個,咱們就從最簡單的開始,等到往後銷路穩定了,再一點點加樣式。”
方蟬衣給時雲寫了一道肥皂方子,一道桂花香皂方子。
正是秋天,長安城内外,隻有漫山遍野的桂花最好找。況且,桂花香氣濃密,染上一點點,就能經久不散,用來做香皂最合适。
把所有簡牍和竹簡交給時雲,方蟬衣看着她把那東西緊緊抱在懷裡,就像溺水之人抱着最後一根浮木一樣,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才拉着她問起正事。
方蟬衣早就好奇了。
按常理來說,梁姨娘那樣的風塵女子,在花樓裡待的久了,身體損耗一定比良家女子厲害。雖說,花樓裡的姑娘都會刻意練那個地方,能叫進去的男人們覺出不同的妙處。
可那種技術是傳給樓裡所有姑娘的,又不獨梁姨娘一個。
方威好歹也是戰場上拼殺,時常與兵士們縮在那裡面厮混的,不說大世面,一般的世面他總是見過的。沒道理,那麼多女人他都看不上,隻獨獨領梁姨娘回了家,還如此寵愛她,叫她的日子過的比唐氏這個正經娘子還風光。
方蟬衣怎麼想,怎麼覺得這事情有蹊跷。
好在時雲曾長時間在照陽院走動,知道那院子的事情,比旁人都多。方蟬衣現在把時雲綁到和自己一條船上,自然也不擔心她多嘴,把有些事情說出去。
找她打聽這裡面的問題,最合适。
不出方蟬衣所料,時雲還真知道梁姨娘一些異于常人的地方:“奴聽那院裡負責盥洗的丫鬟說過一嘴,梁姨娘天生媚|體,每每伺候主君,都淋淋漓漓,能叫主君暢快無比。據說,每次事畢,都要換完榻上所有鋪蓋才行。”
方蟬衣聽着,咋舌不已。
她好歹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知道世上并無天生媚|體之說,凡是和這幾個字沾邊的,大多都是身體有隐形疾病。
但她同時也知道,有些男人,确實就好梁姨娘那一口。
依目前方府内宅的局勢來看,方威應是個中翹楚。
隻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唐氏竟然輸在了有一副健康的身體上了。
兩人又聊了幾句别的,時雲着急把手裡的竹簡和簡牍送回家,急匆匆出去找可靠的跑腿人去了。方蟬衣在屋裡休息一會兒,估了個方蟬錦緩過來的時間,重新去西廂房找她。
房裡靜悄悄的,方蟬錦趴在桌上玩指甲。
“四阿姊,我來給你紮毽子。”
方蟬衣放輕腳步進門,說話聲音也小着。方蟬錦反應卻非常大,立刻招呼她坐,又叫小丫鬟上茶,她自己則把早已攢好的材料一股腦都拿出來。
本想借這個機會和方蟬錦說說,她不太想去那個螃蟹宴。
可方蟬錦興奮的很,已經迫不及待的說起她們怎麼比賽,和一起參加比賽的一衆小女娘的身份。
她說了一大堆武将文官家的千金,方蟬衣一個都不認識,也沒聽說過長安城流傳着這些人的什麼名号,根本不知道該怎麼相處。
隻有冠軍将軍的三娘子和零陵侯府的五娘子。
冠軍将軍是方威命中的貴人,他的女兒,是一定要巴結照顧着的。
至于零陵侯府的女兒,也不能得罪。
聽府裡的老人們說,方府如今住的這個小院兒,實際是零陵侯府的老産。
前些年,零陵侯府遇到些需要大把花銀子的事,變賣了家中所有産業還不夠,不得已把這個小院也單獨畫出來,私下變賣。最終,方威請了冠軍将軍做中人,花了32000錢将其收入囊中。
是以,這些年方府和零陵侯府一直有走動,但談不上密切。大抵就是年節,或者有消息傳兩家老人不大舒坦的時候,互相備禮,讓管家們走動走動。
府裡人說,因為今年夏天天氣特别熱,零陵侯府的老夫人一直苦夏胃口不好,人都削瘦了不少。鬧到了秋天,症狀還沒有緩解,唐氏這才做主,送了金線油塔過去。
就因為這份金線油塔,兩家走動才開始頻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