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聲響吵醒瓊華,瓊華微微睜眼,盡力适應刺眼的陽光。再眨眼,才發覺自己竟然枕在顧離的手臂上。她眉頭蹙起,低頭看向顧離:“阿離?”
顧離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眸,揉了揉發酸的肩膀,他捶着手,也吓了一跳:“仙帝?我怎麼會在這裡?”
瓊華搖頭,抓住他的手腕,用神力緩解他發酸的地方。她眼睛微眯,指尖輕點顧離眉間,封印沒有任何異常。
神海探尋到外面的異動,瓊華眼眸微動,望向窗外,收回手,閃身,消失不見。顧離艱難起身,望着瓊華消失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走出去。
黑氣籠罩整個大殿,一道白光與黑氣交纏,孟昭護住身旁的女孩們,夜羽焦急地看着天空。
一抹青氣沖上雲霄,劍光閃爍,斬斷黑白。瓊華将白澤護在身後,白澤吐出一口鮮血,瓊華側身,扶住他。
黑氣環繞,如同一陣風,刮起白澤沾染血迹的白衣。修長的指尖捂住不斷溢出鮮血的傷口,劇烈的疼痛讓他彎下腰。他的氣息混亂,整個人的重量幾乎壓在瓊華的肩膀上。瓊華抱住他,白澤毫無血色的嘴唇顫動,眼裡隻有痛苦。
“季玄知,東山劍宗的人,真的是你和聶星殺的?”
這一句話,白澤說的很艱難,他死死盯着眼前這雙異瞳。
“是,又如何?”季玄知冰冷的語氣,像是一盆冷水澆透了白澤的身心。白澤的眼眸漸漸黯淡,絕望地看着他:“你若想要蒼月,何須如此?”
異瞳藏着旁人看不懂的神色,他的聲音有些啞,視線不再落于白澤身上,而是落于穿着淡紫色長裙的女子身上:“瓊華,我的蒼月呢?”
這雙異瞳,她曾在幻境中見過。
灼熱的鈴铛,透過薄薄的長衫,灼痛她的肌膚。
“季玄知。”瓊華沒有回答他,隻是盯着那雙如同寶石的異瞳,輕輕喚他的名字。
異瞳閃爍着詭異的光芒,眼中倒映着瓊華的身影。
風吹起她的長發,發絲撥弄着她的臉頰。紫衣随着風飛舞,像是随時飄走的蝴蝶,抓也抓不住,留也留不下。
她的神情熟悉又陌生,淚水模糊季玄知的視線。
那雙異瞳摻雜着太多情緒,似乎有很多話想說,季玄知垂眸,語氣不如剛才那般強硬:“瓊華,那是我的蒼月,若你不交出來,就别怪我再搶回來。”
瓊華捏訣,白澤搖頭,抓住她的手。四目相對,白澤便知曉她的意圖,神力流轉在白澤身上,一瞬間,白澤便到夜羽身邊。
神力湧動,瓊華的眼眸漸漸變藍。她擡手,霧嶺山便被淡藍色的結界包裹,隻聽見她的冷笑:“像屠了整個東山劍宗那般?殺了我?”
夢璃劍不停顫動,發出嗡嗡聲響。
“瓊華,你恨我?”
“屠盡東山者,我必殺之。”
劍尖在黑氣中劃動,一縷黑氣纏繞着劍尖,跟随着夢璃劍的軌迹。瓊華回身,朝着季玄知的眼眸刺去。更多黑氣湧上,擋住瓊華刺向季玄知眼眸的劍尖,青藍色的光被黑氣迅速籠罩,變得黯淡。
指尖掐訣,打散魔氣,讓黑氣無法近身。她不斷斬滅魔氣,便有更多魔氣湧上。那雙異瞳靜靜看着瓊華被困于他設下的魔障中。
瓊華蹙眉,魔氣竟然能探知出她每一劍的走向,導緻她長久的困在魔障之中,隻能靠神力維持。
“師父,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季玄知盯着瓊華,眼眸含着柔情。
他閉眼,不用看她,便知曉她下一劍的走向。
她教的每一劍,他都記在心裡。
為了配得上她徒弟的身份,他沒日沒夜揣摩着她的劍風。
作為一個凡人,為了更長久地陪在她身邊,隻能拼盡全力将她所教劍術展現極緻,他才能突破境界,延長壽命。
後來,他成了魔神,不死不滅,不用再研習劍法來增加修為。無人能傷他,他亦獲長生,卻還是在神海中反複琢磨師父的劍法。
好似這樣,他與她便從未分開。
每回想一遍,對她的思念便會加重一分。千萬年的思念,快要将他逼瘋,無論她因何再次出現在三界,這次,他都要留住她!
季玄知猛然睜眼,越來越多的黑氣包圍瓊華,打斷瓊華用神血繪制的陣法。
手心的血滴在夢璃劍上,瓊華揮劍擋住黑氣。滾燙的淚珠落在她的手背,黑壓壓一片,她不知是哪來的眼淚。
“你瘋了!這個陣法,會讓你灰飛煙滅的!”
“那又如何?”瓊華冷笑,繼續用神血畫着被打斷的陣法。
三界衆生最怕的,就是不要命的。他們能不顧一切,豁出性命,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季玄知看着瓊華,心中混亂,她何時也成為這樣的人?
黑氣如同鐵鍊,困住她的行動,瓊華揮劍,斬斷的黑氣迅速聚攏。一層又一層的黑氣中,瓊華似乎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形。
神海中回蕩着季玄知的聲音,隻有瓊華知曉他說了什麼。瓊華用神識感知方位,冷眸微動,雙色銀針帶着神力刺入季玄知的眼眸。
銀針紮入那刻,季玄知緩緩擡眸,鮮血順着眼角滴落在黑氣形成的屏障中。瞬間,黑氣翻湧,久久不能平複,籠罩雲層的黑氣發出低低的嘶鳴,無比興奮地纏繞在瓊華周圍,似乎是想讓瓊華再紮得狠一些。
魔氣幻化出一隻手,将銀針從眼裡取出,鮮血纏繞着銀針灑落在黑氣上。黑氣緩緩流動,吞噬掉季玄知的血滴。
“瓊華,你便這般恨我?”
像是自嘲,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當針紮入眼睛,冰涼的血液流下時,他莫明想起上次見她,她便說過,想要他這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