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就該死嗎？”

“我的弟弟，隻因他是男子，就能享受到父母的愛。他能健健康康的長大，不用遭受白眼和辱罵，能上學堂，能科舉。若是富裕些，他會有成群的妻妾，會享受作為男子能享受到的一切好處。”

“我不該恨他嗎？不該恨這世道？不該恨這天底下所有心安理得享受這一切的男子？”

“村中濫殺女童這麼多年，這是一代人才釀成的錯嗎？”

“姐姐，你看看她們。”

“在這個村中長大的男子，最後大多成為殺死親生女兒的惡鬼。”

妹妹說得很平靜，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她突然擡眸，那神情和白澤質問小師妹時一樣。妹妹看着孟昭：“孟姐姐，我從不後悔過自己做的這些事！我隻恨自己無能，自己做的事，自己無法承擔，需要東山上下以命護陣，需要姐姐替我頂罪。姐姐讓我好好活着，讓我替她和師姐好好看看，她們差一點就能抵達的天界。”

“我會好好活着，也想看看這世間，是不是真的有無辜之人。這世道，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難道是一個人的錯？”

衆人沉默，瓊華輕笑。

大家的視線都落在她的身上，聽見她毫無情緒起伏的聲線：“妹妹，說的是。這世間，本沒有所謂的好壞，隻不過是強者掌權，衆生推舟，為了歸訓三界萬物所制定出來的一套準則。”

“妹妹不服？”瓊華面帶笑意的看着她，孟昭緊緊盯着瓊華，攥緊衣裙，呼吸都減慢了幾分。

“自然是不服！”

瓊華的笑聲回蕩在大殿上，她的眼眸似能反映出人性最原始的惡念，突破一切禮教束縛，透出最原始的野性。

“那便不必遵守這所謂的歸訓，更無需畏懼所謂的天道。”

天雷作響，瓊華擡手，紫荊天雷在手心轉圈。紫荊天雷似乎很喜歡她，還蹭了蹭瓊華的掌心。瓊華靜靜盯着她：“三界衆生皆崇神明，若無神明便需造神，而你現在臣服于凡間所造之神，日後臣服的便是天界所造之神。不甘嗎？”

妹妹皺眉，有些不解，又帶着幾分憤怒。她向瓊華走進幾分，握住瓊華的手，瓊華一手蓋住她的雙手，一手揉她的發梢：“三界本就不需要神明，也不配擁有神明。”

“可是姐姐，你不就是神明？”一個小女孩怯生生地開口。

“對啊，姐姐，你不就是神族之人？若三界無需神明，又怎會有神族？”

“是啊！紀姐姐說過，有一白虎生于忘川，生生世世庇護生靈渡過忘川，乃是上神。他也是神明，若無他的守護，怎得冥界千萬年安穩？”

“是呀！孟姐姐位居天帝之時，救下我們，為救三界還闖進隐谷防止魔氣爆發，護住三界萬年安穩，雖是天界所造之神，但亦然是三界所需神明。”

“我！我聽師姐們說過，人間也有一神，乃為麒麟，她守護一方土地安甯，那處是戰火多發之地，若沒有麒麟，便會民不聊生！”

“姐姐幫我們拿回蒼月，還幫東山弟子們報仇，也是一個很好的神明！”

“這世間需要神明的！姐姐，若是沒有神明，這世間的美好又該由誰守護呢？”

“若是這世間隻剩下惡人，便會變得腐朽不堪，總要有向陽而生的神明站出來，守護這世間的美好。”

一直沒有說話的小女孩，輕聲說道：“我覺得……”

衆人都望向她，她縮脖子，漲紅臉，聲音雖然很小，大家都挺得清楚：“我覺得，紀黎姐姐和娴玉姐姐也是神明，若不是她們，我們也不會站在這裡。”

聽到小老太太和小師妹的名字，大家安靜一瞬。随後，姑娘們又開始聊與兩人相處的過往。

瓊華看着她們，她們眼中閃爍星星點點的光亮，嘴角揚起幸福的笑容，瓊華想起孟昭的話。突然覺得，雖然她們不在了，但會永遠活在衆人心中，這何嘗不是一種永恒。

白澤靠着木門，靜靜地看着鬧哄哄的小姑娘們，心中的冰涼才慢慢褪去。夜羽跑向他，陽光纏繞在他的發尾，讓白澤晃了神。夜羽眼裡隻有他，焦急的情緒快要溢出，他牽住白澤的手，把脈：“沒剛才那般嚴重了 。”

白澤哽咽了一下，他靠向夜羽，夜羽輕拍他的背：“怎麼了？”

“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