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弋越聽越不對勁,“嗯?你胡說什麼?蕭靜之昨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烏純聲一抓拍到了她臉上,“怎麼可能,昨晚都驿亭夜宴,他扮作倒酒的小厮行刺去了。”
“我不相信。”許弋裹上外袍,套上鞋,一口氣沖向了嘉文殿。
嘉文殿内,“呼啦”一聲,門扉大開,寒風入室,輕紗舞動,床榻上空落落的,并無半分人影,荼蘼花的花瓣散落,被風席卷着飄到了許弋腳邊。
烏純聲豎起長長的尾巴,繞着床邊走了兩圈。
他輕輕一躍跳上床頭,鼻頭輕嗅,很快确定了可疑的位置。随後他伸出雙爪,在床幔邊一陣扒拉。
許弋提溜住他的後脖頸,“烏純聲,你這是什麼小貓咪行徑,是在貓兒身上附久了貓化了麼?”
“我們現在是在辦正事,你若是喜歡抓闆,我回頭再命人給你打。”
“不是……殿下,這裡不對勁。”烏純聲喵喵道,雖然這個帷幔拿來磨爪子确實挺舒服的。
等等,他怎麼會這麼想,烏純聲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激靈,他甩甩腦袋,後腿一蹬,“吧嗒”一聲,暗道彈開,一小截金絲楠木躺在裡面,散發着淡淡的流光。
“這是蕭靜之随身帶着的暗器。”許弋放開烏純聲,拿起小楠木,回想到。
“殿下,這是巫陣之眼,蕭靜之以此施了幻影術。看樣子,他大概三天前就不在這裡了。”烏純聲解釋道。
“那他現在在哪裡?”許弋蓦地感覺心中被挖掉了一大塊,他騙過了府裡的醫官、女官、禁衛,他真的去行刺去了嗎?
她明明已經在拼盡全力組織大昭和金國聯手了,他為什麼不肯相信她,為什麼不肯再等等她……
“他刺殺金國使臣未遂,被大理寺的人抓了丢到牢裡,現在正在被上刑。”烏純聲跳回許弋身邊,冷聲道。
“什麼!上刑?!”她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大理寺卿不知道他的身份麼?!”
“蕭靜之口口聲聲自稱他是名叫回離保的北燕酒販子,但大理寺卿郭白真也曾參加過不少宮宴,就憑蕭靜之那張臉,又豈能騙了他去?”
“他故意隐瞞身份,反而遭受了更加慘烈的嚴刑拷打……”
許弋心中一顫,她幾乎都不敢想,她把小楠木往懷中一收,“走,去大理寺。”
烏純聲連忙追上許弋的腳步,“殿下快入宮,案件詳情已經送入了宮内,要救蕭靜之還是要看陛下如何決斷。”
“好,我去求阿姐。”說罷,許弋又有些洩氣,“可是阿姐她昨夜剛剛把我趕出宮來,今日又豈會輕易見我?”
“殿下,你先去!陛下若不願見你,我們再另想辦法。”
“左右蕭靜之現在是叫回離保,實在不行,我們多費點功夫,偷梁換柱把他偷出來!”烏純聲抖着胡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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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内,許弋坐立不安,她在心中盤算着一套套應對趙凝的話術,又一次次推翻重來。
趙凝如此心計,不會不知道回離保就是蕭靜之的,趙凝肯見她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隻是她到底要怎麼求才好呢?
“芙兒,怎麼才出宮,都沒在王府好好和夫君們聚一聚,就又跑回來了?”
在兩個小黃門的攙扶下,趙凝緩緩走上了大殿,她微微擺了擺手,侍從女官先後退出,殿上隻餘她們二人。
“阿姐,芙兒聽說有個不要命的刺客,昨晚去都亭驿剌了金使一刀,芙兒怕阿姐着急生氣,特地進宮來看阿姐的。”許弋斟酌着語氣道。
“哦,你說的是這件事啊。”趙凝挽了挽袖子,端起案上的酒盞道,“這甯術割的命倒也沒丢麼,朕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隻不過這位名叫回離保的刺客真是好大的膽子,他這一刀下去,我大昭為了給金國賠罪,可是一口氣給出去了一千兩白銀啊。”
許弋身子一抖,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蕭靜之自是罪該萬死,但還請陛下念在他是北燕質子的份上,繞過他一命吧。微臣以後一定對他嚴加管教,不讓他再去惹什麼禍事。”
趙凝轉了轉酒盞,冷笑一聲道,“我們是在說北燕的酒販子回離保吧,又關他們尊貴的質子蕭靜之什麼事呢?”
許弋心道不好,趙凝是鐵了心要蕭靜之的命了,她心中一橫道,“陛下若是執意要取蕭靜之的性命,就把微臣的性命也拿去吧!”
“胡鬧!”趙凝心中的怒火終于壓抑不住了,她“砰”得将酒盞砸到了案上,“趙芙啊趙芙!甘願為一個男人丢了性命,你就這點出息嗎?”
“你以為朕讓你回府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讓你看好蕭靜之!結果你看看你,連個人都看不住!”
許弋把心一橫,“阿姐說的是,千錯萬錯都是微臣的錯,蕭靜之若是出了什麼事,微臣絕不獨活!”
“你真是,真是要氣死我嗎你!”趙凝隻覺一股火氣從心底直沖她的腦門,她猛得站起來,拾起案上的酒盞對着許弋擲了過去。
許弋眼看着酒盞砸下來,愣是閉上眼睛躲也不敢多躲。
“哐啷”一聲,白玉酒盞再大理石地面上應聲而碎,許弋右側額角一痛,溫熱的液體混合着冰涼的酒水從她的額邊緩緩流下。
“芙兒你!你怎麼不躲!”趙凝向着台下疾行了兩步,急色道。
許弋抹了抹額頭道,“是芙兒大意,沒有看好蕭靜之,他闖了那麼大的禍,芙兒替他受點罰也是應該的,隻求阿姐饒了他的性命。”
趙凝搖着頭,神色失望至極,“芙兒啊,朕把蕭靜之許給你,便是為了拴住他的心,誰曾想到頭來竟是困住了你,早知道當初還不如一直将他鎖在宮裡,今日這檔子事也不會出了。”
“阿姐……”許弋還要再說,趙凝卻下了逐客令,“朕乏了,來人啊,将逍遙王請下去。”
小果子走到許弋身側,端着她的手,将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趙凝看着許弋退出殿去的背影,腦海中思緒翻滾,郭白真曾谏言要嚴查逍遙王府。
若是細究起來,芙兒根本逃不開指使的嫌疑,隻是那可是芙兒啊,她從小連螞蟻都不舍得踩死一隻,怎麼能豁得出去要人的命呢。
如今她又這樣理直氣壯地來求蕭靜之的命,這事兒應該是和她沒關系的。
趙凝漸漸在心中下了決斷,就算是為了趙芙,回離保也絕不能是蕭靜之,蕭靜之可是她的枕邊人,若是被滿朝文武抓住了把柄,芙兒的爵位都要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