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種問題,離清緣的态度是糊弄。
她特地叮囑食肆的老闆娘,滋味做得一般就行,隻要能下咽就好。
“表哥你又不是時時刻刻在落風村,怎麼可能我的事都知道呢?”離清緣這般搪塞了句後,便說,“我還同人約好了待會見面,表哥你去忙吧。”
今天檀秋祝的怨氣值降了1%,她的小目标已經完成了。但——她說完話的一瞬間,那好不容易降下來的1%怨氣值又飙了回去,甚至一路上升,回到了滿格。
離清緣:“……”
又哪句話戳到這瘟神雷點了?不會是她說她同别人約好了見面吧?可這隻是她爬樓梯太累了,沒心情再應付檀秋祝,情急之下為想走的胡謅啊?
不過這倒是讓離清緣想起了她前世剛到長安時,對檀秋祝的印象,也還是溫柔表哥。
會笑盈盈叫她阿緣、替她描眉绾發的表哥。
所以她那會才會在收到檀秋祝那封信箋後,當即便提了筆回信,後匆匆趕到鎮上郵驿差了靈鳥去寄。
而信上她寫——“能嫁給表哥,我自是情願的。”
端倪初顯在大婚後。
檀秋祝仍舊是溫柔的,但卻是把溫柔刀——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都太強了。
比如說,他不希望離清緣的世界裡有除他之外的任何人。
“噢——”
檀秋祝輕輕點一點頭,眉眼仍含笑,語氣卻輕柔到有些森然了,“去吧。”
這樣的狀态,離清緣知道檀秋祝連把她埋在哪裡都應該已經想好了。
她說不定今晚就要魂歸天際了。
眼見檀秋祝就要擡步回頂層樓閣,離清緣趕忙去拽了他衣袖,聲音裡含點若有似無的委屈,“表哥,你也不問我同誰見面麼?”
檀秋祝回身,他本就高離清緣大半個頭,如今站在更高一階上,看人時愈發顯出居高臨下的意味,脫出了平日裡的溫柔樣。
“好,你要同誰見面?”他寬大的手掌覆上離清緣拽住他衣袖的那隻手,極冰涼的觸感,很順從也很耐心地發問。
“你。”離清緣心一橫,幹脆演了起來,她吸了吸鼻子,低聲說,“表哥你是不是忘了,你說好要同我一道遊長安的。”
“哪有别人……”她手往上探了探,反扣住檀秋祝的五指,并攏合緊,輕輕開口,“我隻有表哥的。”
*
這些話雖虛假,但勝在好用,看見面闆上飚到滿格的怨氣值總算掉了5%下去,離清緣在心裡長呼出一口氣。
這年頭拿回點力量真不容易。
檀秋祝聽了她那番話,竟是笑了,信了幾分不知道,不過看起來至少是不打算今晚就埋她了。
“行,那今日便遊。”他這樣說。
但尴尬的是,離清緣本隻是扣住對方手指示個好的意思,檀秋祝卻沒打算放開了。他換了個自己占主導地位的牽手姿勢,領她下樓去了。
離清緣剛爬完十七層樓,這會即使檀秋祝牽着,也下得哆哆嗦嗦、顫顫巍巍。
“這麼累麼?”
離清緣神思恍惚地擡頭,發現是檀秋祝在和她說話。這人看了她一眼,又說,“那你想快些下去麼?”
這是她想下就能下的嗎?但檀秋祝都這麼問,是不是有什麼快捷通道?
于是離清緣滿含期待:“想。”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一霎間,她聽到檀秋祝極輕笑了聲。而後對方的手倏地搭上她的腰肢,把她整個人用力往懷裡一帶。
離清緣:“?!”
他倆差一個頭,這會離清緣的發頂正好擱在檀秋祝下巴上。緊接着,她感覺到了懸浮在空中的失重感,沒出息地閉上了眼,并且更沒出息地自己伸手攬緊了些檀秋祝的手臂。
作為劍修,她從來都是禦劍而行的好嗎?這種憑空飛起,是修術法的才做的!
所以她不适應很正常。離清緣這樣安慰自己。
不過須臾間,等離清緣再睜眼時,二人已經掠出了窗棂,離開了八角樓閣,停在了鎮妖司的院庭裡。
——不過還是以漂浮的、被檀秋祝圈抱在懷裡的姿勢。
這人飛上瘾了?離清緣騰出一隻手來指一指地面,說:“表哥,我們不下去嗎?”
“步行遊長安,太慢了。”檀秋祝垂頭看了離清緣一眼,用另一隻空着的手把她落在鎖骨前被風吹亂的發攏到後面,語氣愉悅,“這樣就很好。”
“你想去哪?”他慢條斯理問。
*
離清緣不想去哪。
她隻想叫檀秋祝給她放下來,但她不敢說,她怕這話一出口,對方的怨氣值又會飙回滿格。
片刻後,離清緣靈機一動,道:“表哥,我還沒參觀過鎮妖司呢,我想先看看這裡。”
“這樣麼。”檀秋祝若有所思地看了底下一眼,而後笑了聲道,“也行。”
等檀秋祝帶她掠身飛下來,真正以接觸地面的姿态落在鎮妖司的庭院裡,離清緣才發現,這裡怎麼烏泱泱都站滿了人。并且這些人剛剛都以一種仰頭的姿勢站着,一看就是瞧了在天上飛着的她和檀秋祝許久。
離清緣:“……”還好她怎麼說前世也是經曆過些大風大浪的人,才沒在天上尖叫出聲來。
雖然她前世殺夫證道四次,一條無情道修到黑,但本質上她還真不是什麼強勢大女主類型的人,一定要下個定義的話,她隻是朵黑心蓮。
一朵有點演技、滿心想成仙的黑心蓮。
見離清緣在那看着人群微怔了好片刻,檀秋祝出聲解釋道:“這些是司裡新招的除妖師,今天是給他們做天賦複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