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二人當場打起來,離清緣趕忙跑過去抱住檀秋祝的胳膊就拖着人往外走。
一出了後院門,對方就反手攥住她的手,神色冷得驚人,拽着她一路下山去了。
“回家說。”檀秋祝是這麼說的。
被對方拽着走了三千階,離清緣敢怒不敢言,隻能在一上車馬後便靠着背墊阖上眸子,很安然的裝死狀。
“腿這次不軟了?”檀秋祝的手隔着一層丹紅衣裙撫上她的腿,脫了溫柔意的語氣竟有幾分惡劣玩味。
剛剛在後院裡,已經耗盡了離清緣在檀秋祝這裡所有表演的氣力,她這會隻想裝死,便當沒感覺,沒聽見。
沒感覺對方手在她腿上,沒聽見對方問她問題。
怨氣值愛漲就漲吧,反正檀秋祝這人喜怒無常,待會再找辦法降回來。
“沒關系,阿緣你可以裝睡,可以不答我,但——”檀秋祝輕輕笑了聲,“若是讓我知道你又偷偷到這來尋那人,你的腿之後再也不用擔心會軟了。”
那雙一直放在離清緣衣裙覆蓋下膝彎處的手自下而上撫過去,一路輕柔如羽毛掠掃,卻叫她忍不住渾身輕顫了一下。
癢癢麻麻的、從尾椎骨處竄上來的顫栗感。
離清緣沒忍住,微微睜了眼,竟就恰好對上檀秋祝的視線,對方溫柔垂眸望着她,話語間卻聽出幾分嗜血的興奮:“我會打斷它。”
此時此刻,那陣顫栗感已直沖天靈蓋!
她随口胡謅的打斷,沒想到還真貼合了檀秋祝的人物設定啊?
離清緣深吸一口氣,側身撲進檀秋祝懷裡,聲音輕細:“表哥,你别這樣,我害怕。”
“那個姑娘有問題嗎?”她輕聲問,“表哥你不喜歡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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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馬行駛至長安城内,檀秋祝先帶着離清緣去了鎮妖司。
八角樓閣中,第十八層,他的案桌上層層疊疊堆滿卷軸,最近顯然事務繁多得驚人。
對于離清緣問他師靈澈是不是有問題,他選擇了報以不答。
離清緣也清楚,想從檀秋祝嘴裡套出話來,難如登天,索性也就閉了嘴,放棄。
“表哥,最近鎮妖司很忙嗎?”她點了點案桌上的卷軸,問檀秋祝。
“是啊。”檀秋祝似笑非笑瞧一眼離清緣,“我不忙的話,阿緣你怎麼有時間出去同别人幽會?”
“那怎麼能算幽會呢?”離清緣小聲試圖為自己辯解,“隻是上次同表哥去不周廟時,我在後院遇見了那位姑娘,一方攀談下覺得很是投緣。”
“哦?”檀秋祝嗤了聲,話語間的玩味意更濃了,“既然那會便覺得投緣,為何不早些同我說呢?”
...早同你說?早讓你把師靈澈捅死嗎?那她去哪裡收回力量?
離清緣正沉默不語想回答之際,一道聲音冷不丁從身後半掩的門扉外傳來。
“司使,您要的東西拿來了。”
離清緣被驚得本能回頭往後一看,見一隻深漆茶盤被擱在門扉邊,裡頭擺齊齊整整一沓用水打濕過的素色絹帕。
……這是要幹嘛?
檀秋祝走過去,一手端了那隻深漆茶盤,一手攥離清緣的手腕,牽着她往裡間走,坐在床榻上。
他發瘋的姿态一向很平靜,比如現在,他不言也不語,隻是一面執着離清緣的手,一面将絹帕覆上去。
每換一張絹帕,他便要重複一遍那套細細擦拭的流程,從離清緣的指尖擦到指節,再從指節順到手背,而後回還到指縫,指縫之下又是掌心。
被水打濕的絹帕冰涼刺骨,最初觸到離清緣肌膚時她還會本能想蜷回手,但發現這會讓檀秋祝攥得更緊後,她便索性裝死了。
“阿緣,他還碰過你哪裡?”漆盤裡的絹帕已經見了底,檀秋祝仍舊沒放開她的手,低着頭輕輕詢問。
離清緣心下本松了一口氣,想着這場“酷刑”終于結束了。
這下聽到檀秋祝的詢問,她趕忙保證:“手,就手!真的就隻有手而已!”
檀秋祝蹙着眉,似在思考些什麼,半晌後他擡手撫了撫離清緣的長發,極認真地問詢:“那砍掉好不好?”
……啊?
離清緣被他這句話吓得瞳孔微睜,臉色都有點白了,一時半會真接不上話了。她斟酌着開口,試圖商量:“這……”
“阿緣,我們換一隻新的吧。”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檀秋祝低柔似誘哄般的話語打斷,“你喜歡什麼樣的手?我現在帶你下去挑好不好?”
……鎮妖司還做這種行當啊?離清緣後背細細密密冒上來冷汗,這會是真的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了。
好在檀秋祝還沒瘋到這個地步,他見她面上笑容勉強得都快扯不出來了,忽噗嗤一笑,道:“騙你的。”
檀秋祝把五指并入離清緣的指縫,就着窗棂外搖落入室的月光眯着眼來看二人交扣的十指,這種嚴絲合縫的親密讓他心情愉悅了些。
……瘋子。
但離清緣隻敢在心裡蛐蛐,不敢說出口。
見離清緣沉默,檀秋祝起身,拍了拍她的臉頰,道:“那不是好人,别再去找他。”
他走到門邊,單手抵着門框,忽又想起什麼般一回頭,彎起眼睫笑盈盈道,“最近長安城不太平,我太忙了——”
“阿緣——”檀秋祝輕歎口氣,“你先在鎮妖司裡住一段時日,等婚宴之前再搬回府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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