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前三分鐘。
時橙寫完澄清郵件,發送給史密斯,關掉電腦,準備下班。
從忙成陀螺不停轉的工作中抽身,這時,她才發現,手機上微信提示有幾條新消息,發送時間為兩個小時前。
【禾夕夕】:婚紗照.jpg
【禾夕夕】:婚紗照.jpg
【禾夕夕】:婚紗照.jpg
【禾夕夕】:上面三張婚紗照點開看一下,如果不滿意,我們找個時間重新拍。
距離加上江宴移的微信,已經過去兩個月。
他的昵稱就是本名,時橙一直不習慣對話框上面的“江宴移”三個字,總有種被大佬監視工作的錯覺。
便手動給他改了個就算是他親媽來了,一下子也聯想不起來這個人是他的備注:禾夕夕。
江宴移問得溫柔體貼,時橙卻能将真實情況猜出個八|九成。
表面是問她對婚紗照滿不滿意,實際上肯定是他家裡人對出來的成片不滿意了,覺得看不到他們望向彼此時眼中的愛意,所以要求重拍。
集團事務纏身,目前的這組婚紗照已經是江宴移忙裡抽閑的結果。
連結婚都是假的,婚紗照拍得好不好更是無所謂的細節。
他不想再重拍一次浪費時間,才在微信上找她,暗示她陪他演一場戲。
【橙子甜不甜】:老公,我覺得很好看!找對攝影師了,把你拍得很帥氣呢。
【橙子甜不甜】:我都不敢想,等結婚那天放出這些婚紗照,效果會有多驚豔!
【橙子甜不甜】:[害羞][害羞][害羞]
江宴移把這段對話截圖,轉發給家裡人看,應該足以應付交差。
一分鐘過去,江宴移沒回。
三分鐘過去,還是沒回。
五分鐘過去,下班時間到。
對話框最後一句仍然停留在時橙發過去的三個害羞黃豆小表情。
時橙:“……”
大概是假夫妻的緣故,江宴移看重這段合作關系的維護,對她這個合作夥伴的消息,總是秒回,并且執着于不讓她的話落空。
每次有事聯系,一直以他表示“知道了”的“嗯”字收尾。
第一次沒收到他的秒回,還有點不太适應。
想想也正常,她沒有及時回複,隔了兩個小時,江宴移可能已經去忙了。
時橙沒把這點異常放在心上,開開心心地拎包,打下班卡走人。
辦公區的燈光依次熄滅,襯得空落落的工位們更顯寂寞。
隻有餘聲的辦公室,還亮着大燈,燈火通明。
江宴移将襯衫袖口挽至小臂,突起的青筋一路延伸,順着肌理遊走,為那雙正在把玩手機、骨節分明的大手平添了幾分力量感。
目光從手機屏幕上淡淡收回,他鋒利如同刀刻的眉眼攏在燈光陰影之下,深邃不可見底,讓人分辨不出其中的情緒。
餘聲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經過地下車庫時,正好撞見江宴移在停車。
她喜不自勝,這可是稀客啊。D&V和江氏旗下各大公司暫時并沒有業務上的往來,江宴移的出現,隻有一種可能:天降大單!
——他有定制珠寶的需求,并且這款珠寶非常重要,讓他甚至不惜親自來D&V談。
到嘴的肉骨頭可不能讓他跑了,特别是這種自己主動找上門來的,絕對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餘聲腳步一轉,等江宴移停好車,打算将人請上樓。
江宴移愣了一下,見她一副下班的模樣,似乎是察覺自己來的時間不合适,推拒了她的第一次邀請。
耐不住她再三的熱情邀請,這尊大佛最終還是點頭,同意去她的辦公室坐坐。
結果可好,今天她忘記開啟辦公室的屏音功能,江宴移将鄭思思和時橙之間的那場鬧劇聽了個半程。
自那以後,他臉色就不大好。
好不容易等鬧劇落下帷幕散場,餘聲剛喘上幾口氣,江宴移來新消息的提示音響了三下,他查看過後,原來就不大好的臉色變得更奇怪了。
非要形容的話。
大概便是:三分涼薄,三分譏笑,四分漫不經心。
小說裡的貴公子男主走入現實。
好,剩下幾口氣又堵胸口了。
這請來的哪兒是大佛啊,分明是得罪不起的祖宗!
——
車流如注,時橙驅車,彙入歸家的人群,從D&V品牌總部出發,奔赴一場夜色。
前方左轉,往前繼續開三公裡,便是時橙目前在住的金岸林邸。
但她選擇繼續直行,與回家的路擦肩而過。
今晚江家和時家有家宴,她和江宴移的婚事在即,兩人是兩家人近期關注的重點,必須出席。
熟練地停在距離江家老宅一公裡的地方,等了一會兒,一輛布加迪開過來,時橙下車,坐上布加迪的副駕駛座。
最後一公裡,似乎比一千公裡的路程還要漫長。
時橙沒話找話,“今天工作挺忙吧。”
忙到都治好了必須以自己的話收尾的強迫症。
前方車輛的尾燈在江宴移眸底凝成一顆顆閃爍的星星,他頭偏都沒偏一下,“嗯。”
時橙不急不緩地交代道:“過會兒見到你爸你媽,我們可得統一口徑,就說你今天來接我下班了。”
江宴移仿佛頓了一秒。
又或者是更短的時間。
短到一晃而過。
等時橙試圖去捕捉這份停頓背後隐藏的意味時,它早已消散不見。
似乎從未出現過,一切都隻是她的錯覺。
江宴移的神情和說話語氣沒有任何改變。
像用一把精準無誤的尺子度量過,始終穩定在最不鹹不淡的狀态,“嗯。”
江家老宅的院子裡燈影斑駁,大門隔開一明一暗兩個世界。
進門的一瞬間,時橙挽上江宴移的胳膊,嘴角勾出弧度,俨然是一臉幸福的模樣。
既然答應做了假夫妻,就要将演技進行到底。
他們這一來,時家和江家兩家的人便都到齊了。
第一次一起舉辦家宴,有些江家的親戚之前沒見過時橙。
今日一瞧她和江宴移如膠似漆,親昵無間的模樣,都覺得十分新鮮。
“稀奇,江宴移這棵老鐵樹竟然開花了!”
“真是好般配的一對!”
“哎呀,我兒子喜歡什麼樣的,我還能不清楚?當然一看一個準。就他自己剛開始整得一副被我逼迫,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看看現在呢,還不是被老婆收拾得服服帖帖。”
“時橙這老公找得可太給自己長臉了,希望我家那閨女也能找個這麼俊的,那我晚上睡覺半夜都能笑醒了!”
“何止是臉蛋出色啊,人家那家世,那學曆,那能力,哪樣不是拔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