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夜風吹拂,涼意順着手臂一路蔓延,一直涼到心底。
吳助理風塵仆仆,剛把打包的飯菜送來,撞見的就是這一幕。
來的路上,他心中預備了一萬種如果到時江宴移已經開始享受新婚夜該如何将飯菜送上的緊急預案,萬萬沒想到,他遇上的實際情況是怎樣有效勸慰疑似有跳樓企圖的江宴移,“江總,您這是……”
江宴移視線下移,看了眼吳助理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你拿回去自己吃吧。”
吳助理:“……”
“噗通”一聲。
江宴移松手。
兩枚結婚戒指一起入水。
——
“噗通”一聲。
時橙松手。
兩枚泡騰片入水,在杯中不停翻滾,吱吱作響。
車外,夜色濤瀾洶湧。
等泡騰片冒不動泡了,時橙喝了一大口醒神,随後收起水杯,啟動車子,駛向夜色更深處。
“你要請長假?”對這個點還在D&V辦公大樓加班的餘聲來說,這可算不上一個好消息。
時橙“嗯”了一聲,輕描淡寫道:“我需要一些時間好好規劃下工作室的未來,我希望它能成為一個好的開始。”
電話另一頭,餘聲不自覺皺眉。
時橙的語氣聽起來很怪。
就好像她剛完成了某件心頭大事,有種現在打算抛開一切重新出發的釋然。
“那你盡快調整好狀态,D&V可以等你,但珠寶們可等不了太久。”餘聲沒有多問,十分爽快,準了時橙的假。
夜間,路上車輛稀少。
時橙踩足油門,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少的時間開車回到了老家。
榆平鎮,她長大的地方。
也是她第一次和江宴移産生交集的地方。
鎮子的形狀被夜色模糊。
走過小時候走了無數遍的街道,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就連天上的月亮,自始至終,年年月月天天都是那個月亮,從未變過。但當你在不同的地點擡頭望向它,心中卻湧起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比如此時此刻的時橙,站在長街拐角仰頭望月,心裡便是空空的,像蓮藕深深藏起的空洞。
她把行李搬進空置了許久的老宅。
接下來一段時間,如果沒有意外,她就要在這裡度過了。
回到榆平鎮,生活節奏好像一下子慢了下來。
每天忽然多出大片的空白時間,閑着無所事事的時橙心血來潮,按照記憶裡的路線,找去老王面館。
昔日門庭若市的小店鋪如今大門緊閉,上面挂着一把生了鏽的鎖,看上去已經空置了好幾個年頭。
隔壁是家具城,當年剛開張時,老闆才二十多歲。
一晃眼,十幾年悄然從指縫間溜走。
家具城在鎮上的老客戶越來越多,生意也越來越好。
與此同時,老闆青春不再,成了一個年近半百的中年人。
“小姑娘,想租店面?”他見時橙在門口徘徊,主動搭話道,“換個看看吧,這家沒戲。你别看它破破落落的,好像廢棄很久了。據我所知,老闆隻是不開張,實際上店面每年還在續租。”
時橙不解,“續租,但不開張,老王有錢嫌沒處燒?”
知道他有性格,但不知道他有性格到了如此地步,會和錢過不去。
這不是家具城老闆第一次面對類似的疑惑。
老王從榆平鎮搬走的日子裡,偶爾撞見幾個有意在此處租鋪面開店的外地人,他常反複向人家解釋,一樣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老王啊,他遇着貴人了!對方看上了他的手藝,不光給他安排了更好的去處,還幫他留住了這個鋪面。”
貴人!?
聽到家具城老闆的話,時橙腦海中沒來由地劃過一個名字。
——江宴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