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完李太醫,諸葛院判忽然想起:“欸,早上小元公公送我來時,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其中好像說到有個新進的李太醫,醫術不精,被打了二十個闆子,擡着送出宮去了。”
“打闆子的時候還喊了一句慕容婕妤什麼的,不過很快就被捂住了嘴。”
“應該就是給你看病的那個。”
“想來出宮後,可沒有人敢找這位李大夫看病了。”沈知姁的思緒轉到慕容婕妤身上,心中一警,隻是面上不顯,正常詢問道:“院判,我的身子沒有落下什麼病根罷?”
“娘娘及時用微臣的舊方調養,兼之高熱已退,這兩日休息用膳算是妥當,基本是沒有什麼大礙了。”諸葛院判拿出紙筆,提筆寫藥方:“隻是娘娘脈象左寸有一縷顯而易見的雜亂脈氣,可知娘娘近日思慮過重、籌謀過多。”
“趁着這幾日秋寒有所回轉,娘娘不妨放下籌算,四處走走散散心,再每日喝一次微臣開的藥,免得這憂思積累成疾,反倒不好。”
“隻是走動時不可大意,千萬注意保暖。”
沈知姁将藥方收好,心緒又回轉到慕容婕妤身上,結合昨晚的噩夢,複想起那個查出是被慕容燕害死的孩子。
她指尖攢入掌心,當下就問了諸葛院判有關懷孕生子之事。
“此事陛下在登基前就問過範院使,微臣也是偶然得知。”諸葛院判回道:“娘娘您随了沈夫人,身子底弱,兼之年紀小,若要有孕生子,最好再精心養上兩三年。”
尉鳴鶴問過?
沈知姁面露驚訝,不免想起前世,她的确是過了雙十才有孕的。
“院判的意思是,我先前一直被動用着避孕之物?”沈知姁一點即通。
諸葛院判點頭:“微臣從前也提示過您,可您沒聽懂,微臣也就沒再說了。”
“其實據微臣的觀察,除了您,後宮其他妃嫔也都由範院使配了避孕的藥物,無聲無息地加在飲食中。”
“隻是她們的沒有您的精心,除了避孕不傷身之外,還有滋補的功效。”
“不過……好似仲秋之後,範院使就沒有再配了。”
“好,辛苦院判了。”沈知姁得了想要的消息,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
這荷包看着輕飄飄的,實際上裝了十張二百兩的銀票。
“微臣不能收。”諸葛院判好奇地打開看了一眼,随後就像拿了燙手山芋一般,立刻放到桌上:“微臣與厲兄生死之交,如今見其有難而不能相助,本就心有愧疚。”
“微臣願意無償、全力幫助娘娘,如何能收娘娘的賞賜?”
“院判能收。”沈知姁知道他并非假意推讓,起身将荷包親手塞了過去:“這并不是對院判的賞賜,而是暫時放在院判身上的資金。”
“無論宮裡宮外,我目前隻能靠着院判一人。”
“打點、探聽、采買,都是要花銀子開路的。”
“而且我知道,我父兄是刑部定下流放的重犯,要去牢中見他們一面,院判定是花了不少體己錢。”
這話說得格外貼心,讓諸葛院判面露動容。
“院判,我想私下問一問您。”沈知姁見荷包被收下,眼兒彎起,笑眯眯地輕聲問道:“這世間可有那種,令男子絕嗣或是讓人慢慢衰弱,逐漸痛苦死去的藥,而且還不叫人發覺。”
說這話時,沈知姁的眼眸亮起暗芒,眼底卻是清清澈澈一片。
神态像極了一隻做了壞事、自己卻不知道的小貓兒。
諸葛院判縱然自诩穩如泰山,在聽到這句話時,仍是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後一個還能說是對付仇人,可前一個明晃晃就是針對皇帝的吧!
這,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最近在看話本,看到有這樣的橋段,故而好奇一問。”沈知姁眨了眨眼,緩聲解釋了幾句。
諸葛院判顯然是不信的。
他躊躇了片刻,還是對沈知姁詳細道來:“若是在民間,隻要對醫藥精通,那是極有可能的。”
“但在皇宮之中,太醫們并不是白拿俸祿的,定有人能看出來,譬如範院使。”
“但也有例外情況。”
“那就是……陛下開口,命令太醫院不許診斷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