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誰?
每次提及這個話題,宋成祥皆支支吾吾的,要麼閉口不談,要麼拐彎抹角。直到今天,也沒給裴青一個确切的答案。
所以……
他怎麼會知道?
宋成祥早已脫離苦海,在酒店大床上享清福,可謂死無對證。
大少爺問他,他難道去問天?
凝固的氛圍裡,裴青擡眼,偷偷掃傅應鐘一眼,仔細觀察男人的臉。如果從他的角度,去分析,去探讨這張臉像什麼,他隻能想到一句源遠流長的亘古名言。
萬惡的……
資本主義。
不知他心中的暗暗較勁,大少爺慢條斯理地開口,随便一發揮,便是一句頗具有攻擊力的嘲諷:“啞巴了?”
又側過頭,與心思不知飄到何處的大明星四目相對。
毫無保留地,把他的偷瞄抓了個現行。
傅應鐘問:“還是說,你想用眼神來告訴我答案?”
與他說話的時間,傅應鐘已經啟動了車子,駛出停車場,開入馬路。方才耽擱了時間,正好趕上交通擁堵的下班高峰期。
車之間幾乎堵死了,很難再向前。
冬天即将來臨,夜晚總是來得極早。這陣功夫,高架橋上,夕陽被昏暗吞沒,漸漸落幕,隻殘存了一點碎光。
裴青搖頭,如實回答:“我不知道,我沒有問過宋哥。”
傅應鐘看他:“宋哥?”
他不明所以,看着傅應鐘的眼睛,真誠地點了點頭。
誰知,大少爺不理他了。
傅應鐘轉過頭,在擁堵的車流之間,專心開車。
難道他不滿意剛才的回答?
和對方的關系好不容易有所緩和,裴青不敢有半點怠慢,硬着頭皮,強行恭維:“像……全世界最好的老闆?”
說着,他腳趾抓地,恨不得鑽進地洞。
傅應鐘正側頭,看後視鏡的車況,從裴青的角度,看不清對方的五官,自然也看不明白對方的表情,以及對他虛假的恭維的态度。
裴青試探:“全天下最帥的大帥哥?”
夜色籠垂,傅應鐘回頭,半仰着下巴,鋒利的側臉輪廓半邊掩在黑暗裡,給人以無言的壓迫感:“你很擅長這種事嗎?”
他不解:“什麼?”
傅應鐘看他:“用花言巧語糊弄男人。”
什麼……啊?
來不及問,手機突兀震動。
裴青拿出手機,本想挂斷,但通話界面上顯示的聯系人,格外反常。是舅舅打來的電話,是那個……恨不得與他斷絕全部聯系的舅舅。
裴青眼色一顫,下意識擡頭,用眼神征詢傅應鐘意見。
對方沒說話,也不阻攔,似乎默許了他可以在此時接這個電話。
他接起電話。
舅舅先開口:“你還在榆城嗎?”
裴青點頭,說在。
舅舅:“那……崔坤山有沒有聯系過你?”
裴青愣了愣:“沒有。”
默了幾秒,舅舅繼續說:“你給我打電話之後,沒過幾天,有一個陌生電話打過來,我不接陌生電話,挂了兩回,但他堅持不懈地一直打,我就接了。接通之後,那頭和我說……”
“他是崔坤山。”
聽到熟悉的名字,裴青的喉嚨忽然像是堵住了一般,回不出一句話。
崔坤山聯系對方,先是鄭重為當年給他帶來的傷害道歉,又提到半個月後,會打給他一筆錢,當作當年的賠償。
舅舅接着說:“他與我講話,一直畢恭畢敬的。但我問他人在哪裡,他卻不肯說,而是急匆匆把電話挂斷了,崔坤山用公共電話亭打的電話,我再打回去,也沒人接了。那筆錢在兩周前就到賬了,數額太大了,我一直沒敢動。”
說完,他歎口氣:“這幾天,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給你打個電話,把這件事告訴你……”
……
到達榆城中心醫院,已是深夜。
裴青戴上口罩,下了車,與車上的大少爺招了招手,說過再見後,獨自進入醫院複診。
他提前與醫生約好了時間,今天又是工作日,醫院不忙,反而清閑得很,換藥并不麻煩,為了節省時間,他便選擇獨自前往。
他的體質不易留疤,傷口恢複得算快。
雖做不到在一朝一夕間恢複如初,但與一周前那道駭人的刀口比較,現在的模樣的确有了不小的轉變。
換完藥,裴青離開門診部,往停車場走。
走到半途,茫茫的夜色下,他瞧見一個身影,隔着數十米,便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李舟。
他停下腳步,不再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