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掏出相機,墊腳舉高,拉長焦鏡頭,剛好伸到了蘑菇車窗下邊。
感光器迅速自動調整好了數據。
蘑菇車裡沒開燈,漆黑一片,乍一看還以為沒人。
但綿綿還是在鏡頭裡看到了一個身影,正徘徊在沙發前,一會兒蹲,一會兒站,如此反複幾次才坐到末尾,手裡還抱着什麼。
要不是那人眼睛裡有對面遊客中心照明的反光,她還以為他這就準備睡覺了呢。
黑暗環境焦距模糊了一會兒才找到人臉,漸漸形成一張具體的輪廓。
綿綿愣住了。
這人——
是孟擎!
他為什麼一個人坐在冰雪大世界的蘑菇車裡邊發呆??
多年蹲機場的經驗讓綿綿條件反射性地檢查閃光燈。
沒開。
她鬼使神差按了快門。
孟擎那張特色鮮明的臉在她眼裡不斷閃爍。
連拍了十幾秒,他都沒有動。
綿綿抿緊嘴唇根本不敢說話,将焦距拉短了一點,發現孟擎慢慢地,像慢鏡頭動作一樣低頭,吻了吻手裡的東西。
她趕緊切換錄像。
視頻的像素沒有照片那麼高,孟擎那刺猬一樣的頭頂被作為邊緣模糊掉了,取而代之的畫面中心是他的雙手和膝蓋。
他抱着一個人的頭。
那瞬間,綿綿差點吓死。
還好最後看清了,是一個人躺在孟擎的腿上。
是誰呢是誰呢?
她内心充滿了疑問和激動,那兩個刻骨銘心的字就在嘴邊快要蹦出來——
白蘊!
天啊真的是他!
這就是先天偶遇聖體的魔力嗎!
她一激動,就想拍的更全一些,身體往蘑菇車上一倒,孟擎被驚動了。
那雙狠厲的眸子狠狠望過來,撞進了綿綿的鏡頭。
單眼皮,三白眼,狼性十足。
我發誓。
綿綿抖着手暗道。
這是我拍過孟擎私下裡最帥的一個瞬間!
論定安這批複興戰隊的人氣,白蘊毫無疑問斷層領跑,其後則是溫柔儒雅的秦達、英俊開朗的赫爾曼梵高,孟擎能排第四,還是沾了CP的光。
這是個看臉的世界。
孟擎五官一般,尤其氣質,陰沉寡言,還老是跟隊友打架。
單把他拎出球隊,在綠茵場上,他都不像是來踢足球的,而是監獄放出來放風的。
他唯一能讓人稱道的,就是後期增肌後的身材。
比白蘊更壯,更龐大寬厚,身高僅次于裘徽,但孟擎還在長,奔着2米去了。
小山一樣的男人,能牢牢将白蘊四肢都鉗住。
早年白蘊剛出道時,身材輕盈,四肢纖長,尤其手腕腳腕,跟定安女隊隊長握手,光看手不看臉,都分不出誰才是女孩。
孟擎就不一樣了,他天生笑起來不協調,嘴是上揚的,眼睛卻還是雷打不動三白,一副讨債模樣。
在俱樂部,他不受教練古德待見,在球場,他更不受對手球迷待見,每當他毫不留情出腳截球,球場就高高響起噓聲和咒罵。
“孟擎,畜生!孟擎!斷腳!”
白蘊收到的惡意大多帶着調侃,像“婊子”“灰姑娘”之類的,細細分辨,還能從中聽出幾分求之不得的嫉恨。
孟擎卻是在100%的惡意詛咒中成長起來的。
有時大家會忘記,他也才23歲,和白蘊同齡。
一個大惡人,卻獨獨對一個人真誠相待。
這不是真愛是什麼?
經過白天生日宴這麼一出,綿綿更堅定相信孟擎深愛白蘊。
世上沒有比拍到自己CP私下裡親密的視頻更讓人快樂的了,綿綿甚至想,立馬死了也值。
就在她沉醉在狂喜中時,蘑菇車啟動。
孟擎走向駕駛座,瞥了眼倒車鏡,一個擺尾,蹭着綿綿的腳尖把車開走了。
根本不在乎會不會傷到她。
綿綿沒躲開,重心不穩往前一趴,手忙腳亂中護住了鏡頭,另一隻手撐地。
火辣辣的疼痛從掌心燒了上來,她跪在地上一看,破皮流血了。
問題不大。
她想都沒想,站起來就跑,錄像還是開着的,但她也沒精力去控制抖動了。
蘑菇車的速度不快,方向是停車場,綿綿滿心隻想着跟上去,就算被孟擎罵走也在所不惜。
就這麼跑了大概五分鐘,她就沒氣了,改成快走。
她的膝蓋腫了,姿勢估計别扭得像競走運動員,然而再怎麼堅持,也隻能眼睜睜看着蘑菇車的距離跟她越拉越大。
雙手撐住膝蓋,走也走不動了。
綿綿喘着粗氣搖了搖頭,一停下來,肺裡跟抽真空了一樣疼,口水都有點止不住。
停車場是用來停小火車和巡邏車的,沒有私家車,因此門衛一見到蘑菇車就放行了。
綿綿知道自己不可能進得去,便躲到柱子後,隻露出鏡頭,想偷拍白蘊跟孟擎一起下車的畫面。
這就是狗仔的日常嗎?
沖動還是蓋過了自我忏悔,她洗腦般碎碎念道:“沒事沒事,我不發出去,我留着自己當傳家寶,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呀……”
孟擎下車來。
綿綿屏住呼吸,盯着取景框一眨不眨。
另一個人彈掉手中的煙,自停車場的圍牆邊走近蘑菇車。
擦着孟擎的肩膀時,那人還挑釁地推了孟擎一下。
好熟悉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