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吓死我了啊啊啊啊爸爸媽媽我要死啦——”
這批人集體平地摔,鬼哭狼嚎,爬着拐進了另一個房間,房門被搞得噼裡啪啦直響。
真蠢。
往密閉空間逃,還關門。
假若真有到了世界末日喪屍鬼怪橫行,那就能開自助餐了。
夜視時效再次過了,減虞已看不見睡裙女演員的身影,但他能聽到吸溜的抽氣聲。
剛剛拍那一下還是挺痛的。
此時,那堆蠢貨果然又隔着門尖銳爆鳴,門拍了半天都打不開,還锲而不舍地“哐哐”亂砸一通。
“有人嗎!”
“外邊有沒有人開門!快開門!”聽着是個年紀很小的男孩,已然哭了。
“啊啊啊怎沒打不開!别過來啊别吓我啊啊啊!”
吵得人頭疼。
減虞沉默片刻,走過去,鑰匙在額頭附近清脆地晃着。
咔哒,咔哒,兩圈。
他很善良地幫忙又上了一道鎖。
方才手電筒照亮了小片區域,那瞬間,他那抵禦住了高閃強光的角膜迅速掃描完了方圓十米以内的布局。
一間豪宅。
沙發足有十幾米長,籃球場那麼大的羊毛地毯,壁爐、電視、壁畫,還挂着一顆巨大的鹿頭。
兩根粗壯的角像榕樹樹枝,霸道伸向半空。
大落地窗連着陽台,但外邊黑漆漆,玻璃沒什麼存在感,也就剛剛映出了玩家的背影。
背影。
玩家是從落地窗過來的?
減虞踏着柔軟的地毯快步走向陽台,落地窗打開了一半,摸了摸,是塑料的。
也對。
在這兒放玻璃不得撞暈一卡車慌不擇路的人。
走出陽台,人聲就更嘈雜,離他更近了。
減虞很快斷定,這是一條隐藏的洄遊動線,将屋子分成了兩部分,密室入口處可能藏在衣櫃、書櫃這類反常的地點,所以找到的人很少。
誰敢在鬼屋往衣櫃裡躲?瘋了吧,等着被畫超絕全血妝的演員舉着電鋸守株待兔嗎。
如果設計鬼屋的人和他邏輯共通,那麼推開這道翻轉木闆,就會有一個守關卡的NPC靜候在此。
毫不猶豫,減虞選擇推開,同時手腕一熱,有人抓住了他。
“幫我逃出去……”是道低沉的男聲,尾音充滿悲哀,“這裡不是家……是地獄……”
什麼又軟又彈的東西順着手臂爬了上來。
減虞冷靜道:“9号病人?”
NPC明顯愣了,好晌,決定不理他,繼續如泣如訴。
“為什麼把我騙到這兒來……我甯願被槍斃——”
減虞再次耐心道:“你不是,那9号病人在哪?”
他抓過那軟體橡膠毛毛蟲,反掣住NPC,用毛毛蟲捆住他脖子往自己懷裡一帶。
極近,沒用夜視也模糊“看”到了NPC的五官。
自己的鼻息噴在小夥子臉上,帶着他鼻梁、嘴唇的起伏收回來,給了減虞一種變身高達激光掃描的錯覺。
一個很年輕的小夥子,比他稍矮幾厘米,臉上塗着丙烯顔料,味道很重。
減虞按捺住身體裡突然長出特異功能的煩躁,揪住NPC的衣領。
“我不是花錢來演鬼吹燈的。”
食指骨節摁着對方的鎖骨頭,狠狠往下壓。
“快點說,9号病人在哪!”
NPC“嗷”地一叫喚,掰着減虞的手,酸爽的痛感竄到天靈蓋。
靠!一年也遇不到一個這種淡人系的玩家,結果這個武力值還高出天際。
9号病人是一支很重要的劇情線,哪能随随便便就說的。
都被破解的話,鬼屋還開不開了。
“要,要想探視那個人,就得,就得先找出這兒的秘密……鑰匙,那扇門的鑰匙……”NPC極有信念感地往外倒設定台詞,“……僞裝……改造……犯人……總之不是家,放我回家!”
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他突然發難,撅起屁股往下一滑溜,逃脫了減虞的制掣。
減虞又邁了幾步,蓦地在某個地方停了下來。
他快速蹲下去用手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台階!
密室内的台階!
所以,他剛剛從一樓走旋轉通道上來,其實是直接進入了挑高層,真正的三樓地面應該在這幾層台階之下。
那NPC已經很熟悉這個小空間了,他躲到角落裡縮着等候減虞摔個大跟頭,可左等右等,别說哀嚎了,就連腳步聲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默默吞了口口水。
怎麼回事,這玩家胸口牌子發的是綠光啊,又不是臨時演員,為什麼感覺他倆角色颠倒過來了?
就在此時,一陣雜亂的拍打聲傳來。
NPC摸黑看向密室入口所在——一面高四米的浴室鏡櫃。
密室外就是衛生間,靠牆焊死了浴室櫃體,鏡子是橢圓形,連着下邊一米五高的支腳和櫃體,先打開櫃子裡的開關,再爬出來,上邊鏡子就會打開,路就藏在後邊。
這也是密室藏得很深、嚴禁所有通關玩家對外洩露的入口。
但一天下來,總不能一個人都不放,那未免會遭受玩家抱怨,比如什麼三樓根本就沒有出口,是商家故意為了提高難度而欺騙消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