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赑佯裝要接,伸手過去,減虞一腳把他手臂踹飛,元赑站起身來,有種想被虐且得逞的超絕M味。
電話锲而不舍一直響。
“知道你故意不接,我還能壞你的好事?”元赑抱胸靠着牆,“讓我猜猜,打電話的人,姓白?”
減虞看着那個手機号碼閃爍,手指一滑選了拒接,順手加進黑名單,将屏幕扣了下去,說:“錯,但也很靠近了。”
沒過兩分鐘,電話又響起來了。
元赑聳肩:“真夠執着,還不接?”
減虞道:“再猜猜看是誰啊。”
元赑道:“正常人一個打了不接還拉黑,會換個号碼吧,我猜……是蓉姨。”
減虞跪在床上撈起手機,一邊比了個“噓”,一邊輕聲說:“喂,白蘊?”
白蘊低落的聲音有些陌生:“哦,減先生,你接了,我媽媽說她找不到你。”
“剛才原來是蓉姨,得罪了,我從不接陌生電話,她找我什麼事?”
“我們這邊沒什麼事了,我媽說你告訴她蘭若寺最近開始摘春茶,她想去靜修一段時間,你認識他們的主持嗎?”
“認識,老朋友。”減虞夾着手機赤腳下床,到儲物室找出手提行李袋,往元赑面前一扔。
看來又要出遠門了。
“那你最近有空嗎,我媽跟你很投緣,賞臉去寺裡待幾天吧。”白蘊歎了一口氣,“我也,有了段假期,很久沒陪過我媽媽,打算去A市大家一起聚一聚,感謝你幫我這麼多次忙。”
元赑也聽到了,他剛要開口,減虞瞪大眼睛,飛起一腳掃過來枕頭,兜臉砸向他的嘴。
萬阙的地下男朋友住在他家,那叫什麼事?
元赑抱着枕頭做口型:“我也去。”
減虞假裝沒看見,走向陽台:“嗯,可以,那我就不用送蓉姨那些陳茶了,我來聯系人吧。”
白蘊打起精神:“我媽剛好也說給你的禮物做好了,你定個時間,通知我去接你,對了,我還得給潤娥取個電話,她要有空大家一起走,帶上保姆姐姐,我們五個人一輛車。”
減虞說:“好。”
兩人無言沉默了一會兒,白蘊笑了下:“那我挂了,減老師。”
“等等。”減虞感受到一陣湧上心頭的無奈,那情緒不屬于自己,而屬于白蘊。
他天然具有超凡的感染力,快樂如此,悲傷亦如此。
一個生來就要被愛和被恨的人,情緒組成了生動鮮活的他,減虞不希望他就這樣被毀滅。
此時減虞還沒意識到,他心底對“人”的看法已經悄然改變。
綿綿,小久,白蘊。
他原本這輩子都不可能跟她們有交集。
“上次在寶福苑樓下說過的,找出利益集團。”減虞問,“你找到了嗎?”
白蘊咽了口口水。
他不擅長撒謊,也從來不需要撒謊。
“找到了。”他說,“但是,我的問題好像一個俄羅斯輪盤,就算明知賭到了空彈道,也不敢開槍,減老師,你教我的理論我好像學不會,真抱歉。”
“找到就好,記住,做你自己,别屈服,這才是綿綿口中無所不能的小百靈。”
外界關于定安的猜測已經到了百鬼夜行的程度,什麼離譜的謠言都有,減虞這萬金油句式的鼓勵根本沒法起作用。
白蘊說:“好,我記住了,減老師,跟你說兩句話舒服多了,期待見面。”
“等我電話。”
“嗯。”
減虞站在陽台上眺望遠方的高鐵北站。
A市缺少春天,永遠那麼潮濕,那麼溫熱,鼻翼微動,便能吸入從呼島吹來的濕潤的風。
四面八方的空氣坐列車抵達,陌生,卻又似曾相識,包裹破舊的神經,延長對未知的期待。
其中肯定有從N市來的,因為減虞還聞到了雪的澀味,入鼻是燙的。
期待見面。
第一次聽别人這麼跟他說這幾個字。
減虞無意識地摸虎口木馬,嘴唇有些泛癢,找了一圈,電子煙扔哪也忘了。
但願你期待的是個沒有傷害的未來吧,白蘊。
減虞心道。
隻有你能幫到自己,而我,隻是個利用你的局外人。
不知不覺,元赑走到他身邊,把他的鞋子扔到地上。
“你這公寓的視野不錯。”
他督促減虞穿鞋,減虞拗不過,抿嘴穿上,聽元赑這麼說,剛剛被刷新重置的美麗心靈失效,回歸嘴毒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