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蘊嘴唇微張,鼻尖通紅,“什,什麼意思。”
減虞很想替他擦眼淚,于是伸手在空中虛虛抹了一道。
風像是感應到了他的動作,拂向白蘊狼狽的臉頰。
“《情人》,你不過是這本書的主人公罷了。”
“……你在說什麼啊……《情人》是我找巫山寫的自傳……”
“不,巫山是幌子,他被白栾植入了虛假的記憶,白栾,你,我,都不是《情人》的作者。”
“……”白蘊震驚到啞口無言。
要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建議減虞去精神病院檢查檢查。
可現在,他不确定。
一股蓬勃的訴說欲望正在沖擊他的心智。
“那,誰是作者。”白蘊問道。
減虞微笑:“你相信我嗎?”
白蘊看了看目光充滿恨意的母親,又看了看減虞。
減虞眼看着元赑伸手就要推蓉姨,突然上前,抓住他的肩膀。
元赑:?
下一秒,他感到胸膛傳來劇痛。
心髒仿佛被注入了氰.化.物,血液悶熱奔湧,找不到出口。
他看到減虞雙目閃着明亮的光。
極白的光,絢麗的光,在那樣一雙美麗的鳳眼裡,如同流星的尾巴,拖着溫柔缱绻的歉意。
耳墜上的珍珠丢了……元赑想提醒他。
卻隻是徒勞揮了揮手,整個人渾身無力地向後倒去。
倒向萬丈懸崖。
等減虞将蓉姨扶下巨石,白蘊都沒反應過來。
準确的說,蓉姨也沒弄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方君正是白蘊女朋友的哥哥,可今晚他表現得跟減虞有着超乎尋常的關系。
他們是戀人?
方君正背着萬阙出軌了?
他們不是一夥的嗎,可現在減虞把方君正推下山了!
不對,在推之前,方君正明顯就暈厥了!
好好的怎麼會暈?
到底怎麼回事?
蓉姨無力繼續思考,握刀的手就跟斷了似的,順着鐵絲網坐下,白蘊跪在她面前。
減虞冷靜說道:“我殺了方君正,你們都親眼目睹了。”
白蘊:……
蓉姨啞道:“你到底想幹什麼,小減,你如果想把我們都殺了,不用這麼麻煩。”
減虞道:“我和你一樣,都是殺人犯了,不是嗎?”
“那有什麼意義!”蓉姨甩開白蘊的手,“我能說的都說了,就連,就連《情人》的真相,你也全都告訴他了!你還想怎樣!”
白蘊屏息。
“媽,你們在說什麼啊,是真的嗎?我……我怎麼會活在書裡。”
減虞掏出軟膜鏡片,給白蘊戴上,白蘊一開始還不明白,但很快,他就在鏡片裡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蓉姨迷暈了鑽進車裡的保姆,然後把她拖出來,放進了駕駛座。
還打開了自動駕駛程序。
這個冷酷的女人,真的是我的媽媽嗎……
“正如你看見的,你媽媽本來打算今晚殺死我、方君正,嫁禍給保姆,她設定了自動駕駛程序,等用同樣的手法迷暈我跟方君正,放進車裡,車就可以撞破圍欄沖下山,三個人死于非命。至于動機,随便找幾個栽到保姆頭上就行了,畢竟她深謀遠慮,早在上C市高鐵前就給保姆下了藥,讓她睡了整整五個小時。”
白蘊心頭大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媽媽。
他隻看到媽媽拖保姆,後面這些卻萬萬想不到。
卻也不能信減虞的一面之辭。
“方君正剛才暈厥,可不是我幹的。”蓉姨避開兒子眼神對視。
不敢,還是不屑,白蘊分不清楚。
他親愛的所有人,一夜之間變了模樣。
就連身處的這個世界,都化作須彌。
還有什麼能相信的呢?
減虞道:“當然,方君正是我殺死的。”
他點了點山腰蘭若寺琉璃塔的塔尖。
“紫竹大師給我的香膏裡,新加了一味懸扇,那其實是一種特效解藥,你們都聞過,所以沒事,但方君正——”
他沒有再說。
白蘊急道:“解藥?解毒嗎?那也得先中毒吧?你的意思是,我們本來都中毒了?”
蓉姨低聲說:“中午的飯,你在午飯裡下了藥。”
中午飯是減虞去服務區買來的。
“我就說,你懶得在車上一動不動,怎麼還會特意叫住小方,不讓他去買飯。”
再一聯想,蓉姨全都串了起來。
“還有,我們在高速口彙合時,白蘊下車找方君正,當時你動了下屏幕!”
減虞認同點頭:“沒錯,我的朋友需要接管車子的權限,我複制了白蘊的指紋,免得系統報警。”
蓉姨的眼神像在看怪物。
“你……從上車就開始算計了,你算到我會跟上山,一步步算好跟我争執,引我發狂,發怒,連殺了
方君正,也在你的計劃之内!”
怎麼會有人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跟她20年的經營相比,眼前這個人更可怕!
減虞微笑道:“就在剛剛,我的朋友已經做好了全套假證據,包括假視頻,方君正上山吸煙意外着火,被逼退到懸崖邊,突發心髒病,摔下懸崖而死,天亮後,蘭若寺的茶農會順着線索查到假視頻,等警察找到方君正的屍體,也得明天下午了。”
他将水管放回閥門以内,仔細擦拭掉黑灰和方君正的指紋,踩了踩地,半硬半軟。
這樣的天氣,一個晚上足夠水被吸收,看不出用來滅過火。
唯獨那記憶朊是意外……
回到欄杆邊,蓉姨失魂落魄靠在上邊,白蘊不停地想跟她交流,奈何蓉姨拒絕。
“既然你留好了後路,在我們面前殺死方君正又有什麼用。”蓉姨喃喃道。
“很有用處,因為他本該在魚嘴隧道被撞死,是我讓他多活了半個多月。”
計劃順利進行,減虞本該心情舒暢。
但他卻很難集中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