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輛高鐵斷成了兩節,裡邊的人也斷了。”長福一臉憨厚地說着血腥的場面,“我要先撿他們的腸子,這樣,捆成一截,塞回去。”
他随手抄起沙發巾,擰成麻花再團一團,在肚子前比了個塞的動作。
方潤娥做出惡心的表情。
“方姑娘,你這麼瘦,應該不愛吃肥腸,生肥腸洗的時候就很難弄,一大團,你摸摸肚子,是不是感覺裡邊沒多少東西?其實啊撸長了有快十米……”
方潤娥瞪他:“拿我舉例子幹嘛!”
長福再将沙發巾展開,放回原位鋪平,抹去褶皺。
“我當時塞了得有幾百個人的腸子呢,再根據衣服找出對應的下半身,縫起來,那可比縫蹦出來的眼珠難多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
方潤娥本想吃兩塊西瓜芒果,但叉起芒果,黃澄澄軟趴趴,像極了恐怖片裡的脂肪。
再叉西瓜,紋理清晰,有白色經絡,還往下滴着汁水……
她徹底放棄了。
“白蘊呢?”她四下尋找,“是不是去打電話?”
長福拉開紗簾望了望:“他在院子裡,好像跟人在聊天。”
“聊天?也是來治病的人嗎?”
這兒醫療條件先進,醫護一看就訓練有素,除了病情多餘的話一句也不問。
能待在這的,恐怕也非富即貴。
“出去逛逛吧。”方潤娥說。
在診所磨叽這麼久,其實是她心底不想跟白蘊回酒店。
兩個人剛剛經曆了那麼尴尬的一出,白蘊能體貼不追究,方潤娥卻無法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說到底,白蘊還是不夠在意她。
那失魂落魄的樣子……除了孟擎誰還能讓他挂心。
想到這,方潤娥又有點煩。
她迫切想知道白蘊在幹什麼,拉着長福往外走。
長廊人不多,每間VIP室都靜悄悄。
觀察了一番,她發現那些荷槍實彈的軍警似乎并非本地人,長相較為歐化,個子也非常高。
她身高1m75,那些人平均得高她半個頭,神情嚴肅。
白蘊坐在長凳上,身邊是一個穿着普通的胖男人。
男人的眼睛非常可怖,布滿疤痕,肉重新愈合後把上下眼皮粘連在一塊兒,猶如兩條扭曲的蚯蚓。
他的眉毛也被削去了四分之三,皮膚已無毛囊殘留,男人就幹脆把眉頭兩點也全剔了。
忽地,他耳朵一動,對白蘊說道:“你女朋友來了。”
白蘊回頭,果然見換了一身淡藍色長裙的方潤娥款款走來,脖子上的紗布用絲巾遮擋,更顯高貴典雅。
“你在和誰聊天?”
走近了,方潤娥問道。
白蘊長腿随意地伸着,右手無聊地捏手臂肌肉,回答道:“剛認識的同胞,他移民很多年了,居然能認出我。”
正常人都能看出這男人是瞎子,所以方潤娥無所顧忌地打量他。
衣着廉價,皮膚粗糙且黃,如同被橘子皮染色了的那種黃,跟島上風吹日曬的勞工很相似。
方潤娥好奇道:“他怎麼認出你的?”
胖男人道:“聲音。”
他用黢黑的食指彈了下耳垂。
“可是白蘊他參加發布會的聲音跟平時不太一樣。”
白蘊道:“不是我說話的聲音。”他想讓氣氛輕松一點,便說,“這位大哥是真骨骼清奇,也猜到你的身份了,厲害吧。”
方潤娥驚訝:“那是很厲害了,我隻跟你拍過幾個小視頻,這也能聽出來?”
長福提醒道:“不是說話的聲音。”
方潤娥察覺不對,扭頭問長福:“怎麼感覺你認識這大哥。”
胖男人終于說話了。
“方小姐,我是根據你的步伐聽出來的,我瞎了很多年,對每個人都有獨特的分辨方法。”
他指了指地面,這時白蘊配合伸出腳,正穿着一雙價值上萬的潮牌限定姓名款。
“白蘊奔跑時重心偏高,我聽過他的室内訓練視頻,哒哒,哒哒,哒哒哒,他跳躍的節奏和習慣已經深入骨髓了,走路也很輕盈,像他這麼高的個子,一般習慣把重心往下沉。”
他又看向身側,對白蘊說道:“你的運動鞋應該前腳掌磨損比較厲害,不過,你今天穿的是新鞋,彈性更大,這也是為什麼我等你第二次經過才叫住你。”
方潤娥不禁鼓掌:“那我呢?你是不是聽過我走秀?”
她現在雖在幕後工作,但學生時期也做過台前,教藝人踩場就得親自上陣。
如果這人連她七八年前的視頻都聽過,是不是太過于關注二人了?
胖男人答道:“沒錯,我聽過,方小姐,也是因為減先生告訴我你是誰,我才會專門找來聽。”
果然。
方潤娥怔怔道:“減虞找你……來見我?”
她猛地抓住長福往前一推:“這人是誰?”
長福無奈地說道:“方姑娘,咱坐這兒吧,聽聽他怎麼說,對了,他叫鬣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