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主播,你麥沒關好啊!”
“那剛才那些不就播出去了?沒打碼?”
“呵呵,白振偉這老頭天天倚老賣老,我早就看不慣他了,他們姓白的占着園子和地收那麼貴的租金,還以為自己是舊社會的土财主?該治!”
“可咱們鎮以後的桃子還怎麼賣啊——”
“你是不是傻,這就是反向宣傳,隻要紅了,還仇桃子沒銷路?”
衆說紛纭,大家也打開手機錄像。
黑衣少年湊到一人手機前:“大哥,看看比賽怎麼樣?”
他長得高鼻深目,眉毛略發黃,開口卻正兒八經普通話,給人吓了一跳。
“吓,小屁孩,你自個兒沒手機啊?”
“手機被我媽沒收了。”年輕人搖搖背包,“我流浪呢。”
“流浪?背包客啊。”
“嗯。”年輕人認真點頭,煞有介事。
一打開比分就是巨大的1:1,北鬥扳平了。
少年遺憾道:“這麼快就平了,北鬥真厲害捏。”
他得寸進尺地想伸手滑屏幕,那人道:“哎,哎,看,是誰,那是誰!”
人群分流,目送一個坐輪椅的人緩緩出現。
蓉姨一看到他,立刻站了起來。
輪椅在坎坷的石子路上很是艱難地前進,終于來到桌前。
白振偉轉身,先看到雙詭異分離朝兩個角度的眼珠,整個人僵住。
“哎喲,這是什麼玩意兒!”他拍桌道,“你也是這女子找來的?長這麼奇怪!”
“族長,他就是萬阙!”青壯年扯他馬褂提醒。
“什麼千缺萬缺!”
“就是這女的說的那個踢足球的,被隊友陷害吃興奮劑,又被隊友那個,那個□□,腿還出車禍被切了的萬阙呀!”
萬阙先是扭頭,用左眼定格在蓉姨身上,然後再轉動右眼看白振偉。
那古怪的節奏感跟拼接機器人似的,白振偉看了直哆嗦。
“你這是什麼毛病?不能好好看人嗎!”
萬阙奉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白族長,你就是傳說中白家的族長?久仰大名。”
話雖是恭維,白振偉卻聽不出多少尊敬。
他臉一虎,直覺不妙,便又對蓉姨強硬道:“把這玩意兒都撤了!你們都滾,滾出餘桃!咱們這兒不歡迎你們!”卻全口不提那50萬怎麼辦。
說罷,右手一揮,兩個青壯年上前想要擡桌子。
蓉姨請的保镖體格更壯,伸手按住。
兩相僵持。
蓉姨将手機從支架上取了下來,握在手中。
有眼尖的人看到她點了翻轉,這樣就是後置攝像頭,觀衆會看清白振偉等人高清放大的醜惡嘴臉。
“搶她手機!不能讓她亂拍!”
争搶時,保镖擋住了蓉姨,而蓉姨也明顯沒料到萬阙會出現,從人縫裡飛快瞟了眼他,然後毅然轉身,拿着手機沖向桃神廟緊閉的朱紅色大門。
白振偉大驚失色。
“别跑!你不能進去!站住!”
即使大門是牢牢栓着的,白振偉仍然不敢掉以輕心。
他招呼在場的白家人:“都給我上,把她給我抓住!不能亵渎桃神!桃神一生氣,來年沒有豐收,子孫們多病多災!”
聽到最後一句,幾個明顯上了年紀的白家男人齊齊沖了上來,跟保安厮打。
蓉姨急迫地推大門,關得很嚴實。
小時候看這扇大門是那麼巍峨,高高的,有兩個她那麼高,要把腿擡到膝蓋才能跨過門檻。
門刷了新漆,沒過多久又被太陽曬得褪色。
記憶裡,那兩塊沉重的木頭會發出黃牛哞哞叫一般的聲響。
當族長宣布祭祀開始,大門就會阖上,将懵懂的男孩子和他們沉默的父親隔離在人間以外。
必須要拍到桃神,要曝光,要挖出那些女嬰的屍骨。
蓉姨眼神一黯,自外套下拔出一把尖刀!
白振偉隔着老遠看到銀光一閃,總覺得那畫面似曾相識。
他大叫道:“不好!那女的要耍壞!”
此時,萬阙竟站了起來。
兩撥人鬧得一片混亂,無人在意。
隻見萬阙下蹲,做了個起跑的動作,然後如同一支搖搖欲墜的箭矢,沖過了阻攔,徑直奔上台階,轉眼就到了蓉姨身後。
蓉姨還握着刀,聞聲警惕轉身。
萬阙的兩隻眼珠在她面前放大,令蓉姨不禁寒毛倒豎。
眼睛,眼睛!
她想起了被她挖掉的那雙女童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