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雞叫聲将譚秋善吵醒,她往外看去,太陽光線已經灑向大地,天氣透着一股悶熱,這熱氣不止往頭上來,腳底下也往上蒸騰。
她感覺自己滿臉被油悶住,密不透風的難受,趕忙去院子裡打了一盆水做個清洗。
譚夫人醒得比她早,此時已經将帶來的衣物和被套洗幹淨晾在竹竿上,看見譚秋善醒了,便提醒道,“堂屋放着白饅頭,你去吃些,記得先拜一拜彩雲娘娘。”
“彩雲娘娘?”譚秋善一腦袋疑惑,進屋之後就理解了母親所說,堂屋的最中間的木桌上擺放着一尊栩栩如生的木制神像,神明低垂着目光,雖是俯視着人間,卻全是憐憫。
譚秋善的心不由猛地一跳,恨不得給神像跪下磕一個頭,随即又想到彩雲娘娘不興這些,才克制住自己的本能,躬身對着木像拜了拜。
随後她想到了自己的藥材奇缺,于是虔誠地向神像說道。
“娘娘,我與母親從家中帶來藥材已經不多,經不起消耗了,還望娘娘指條明路。”
她的話說完,屋内就陷入了一片寂靜,就在她以為自己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時候,忽然神像散發出金光,眼前一晃,一堆各式各樣的藥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随後,神像中傳來神明悠遠的聲音。
“這是我藥園中的草藥,你且自行分類,之後我會将一些草藥種子分下來,由村中種植。”
譚秋善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鼻頭發酸,明明她見到的神明看上去年紀并不大,但總讓她感覺到一種慈母般的包容。
她哽咽着嗓子道完謝,神像上的金光就消失不見。
擡眸看去,彩雲娘娘已經離開,她興奮地看着面前堆積如山的草藥,高聲呼喊院子裡的譚夫人。
“娘!你快來,彩雲娘娘給咱們草藥了!”
譚夫人被女兒一驚一乍的聲音驚得心髒突突跳,随後反應過來,她立馬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活去堂屋看看怎麼回事。
隻見女兒瘦瘦小小的身子在草藥堆前興奮打轉,然後從中拔出來一根巨大的人參,高興得差點沒有撅過去。
“娘,你看看這人參有多少年了?”
譚秋善抱不起這根巨大的人參,隻能将它拖出來,大概有成人男子胳膊粗細,根須完整,沒有一絲損壞。
譚夫人的呼吸都緊張了不少,她靠近人參仔細看了看,最後斷言,“這人參恐怕得有五百年以上了!”
譚秋善大吃一驚,“那這人參豈不是已經成精了?”
兩人看着那一動不動的巨型人參,心中震撼無比,不愧是神仙出品,一出手就會五百年份的,看來有傳言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也許是真的。
容不得她們多耽誤,待會兒日頭上來了更熱,這些草藥沒有沾染一點泥土和灰塵,完全沒有必要清洗,母女二人趕緊将草藥分類,然後在院子裡将草藥攤開晾曬。
草藥量大,光是她們家院子曬不下,隻能借旁邊鄰居家的院子曬。
剛好旁邊住着的就是馬上要去學堂的金生,他聽完譚夫人的求助,立馬說道,“夫人隻管用就成,要是還曬不下不妨與村長說一說,将草藥帶去曬谷場晾曬。”
“多謝小兄弟了,藥材的數量确實不少,兩家院子确實曬不下。”
“村長每日會去看田裡莊稼的長勢,如果去他家沒找到,肯定就在地裡,在下還有早課,就不與夫人閑聊了。”金生急忙朝着學堂走去,重複他每日的路線。
幸運的是林成旺還沒來得及出門,譚夫人一說要借曬谷曬藥材,林成旺二話不說就讓自己家的大孫子小孫子跟着一同前去幫忙,有了幫手,很快就在太陽全部升起時晾曬完畢。
盡管隻是清晨,幾人還是累出了一身大汗,渾身黏黏膩膩。
現在家家戶戶洗澡都不用燒水,直接将水缸放在院子裡一曬,水就是熱的,簡單梳洗之後,譚家母女倆帶着一張麻布旗幟,就往村子中心去。
今日去義診,就得借用村中心的屋子,這事譚夫人與林成旺說了一聲,這幾日基本上沒什麼會開,林成旺讓二人隻管去用就成。
這村子裡的人都是出了奇的好說話,譚夫人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溫暖,長久不苟言笑的臉上也罕見地出現了笑意。
義診的旗子挂上,有些不明所以的人上前湊熱鬧。
“林富貴,我考考你,那兩個是什麼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踮着腳尖往裡探。
被喊作林富貴的則是一個高個瘦子,他笑罵道,“你個癟犢子,平時掃盲班就不好好上課,現在連這兩個字都不認識了吧!”
“你别嘚瑟,這倆字,金夫子明明就沒有教過,我不信你就認得!”
林富貴還真不虛,他腦子向來靈敏,旱情之前他幹貨郎,賺了不少錢,甚至還蓋上了村子裡唯一的青磚瓦房,早先雖然不識字,但學東西都快。
村子一說是要開掃盲班,他是舉雙手贊成,并且第一個前去上課的,他非常清楚識字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好處,不說讀書科考,簡單認個賬本總可以。
所以林富貴還真認得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