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而言之,亞爾斯成功在不蔔廬住下來了。
白術平常休息的床榻讓給了他這位傷患,自己就去另一邊的診室湊合兩晚,門被輕輕合上,亞爾斯聽着腳步離去,想起剛剛白術的表情,尾巴輕輕掃了兩下。
他對這個世界不夠了解,又對白術起了很大興趣,能成功留在不蔔廬就很不錯,可以近距離觀察這位好心大夫。
就是……嗯,既然白術已經成了自己老闆,那以後還是少逗他吧。
雖然亞爾斯很想履行正經護衛的職責,時刻不停的跟在白術左右,但念頭被白術輕描淡寫的掐死在搖籃裡。
背着藥箱的醫師笑容清淺,輕聲漫語:“還記得我之前說的嗎?你當前緊要的是好好養傷,我隻去一上午,又是在城裡,不必擔心。”
身披鬥篷的半獸人盯了他一會兒,緩緩點頭。
長生對他晃晃尾巴尖兒:“好好養傷哦——”
目送那道瘦弱的身影拾級而下,緩緩融入遠處的煙火人流後,亞爾斯拎着熟悉的椅子,找到熟悉的位置一放,穩穩當當的坐下後,開始看天發呆。
後頭的阿桂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大門旁的門神,到底沒敢說話。
另一邊,白術為一位行動不便的老人送過藥後,穿過四通八達的小巷,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聲音逐漸清晰,似是在說創龍點睛這一折,是田鐵嘴的拿手好戲。
“……岩王爺憐惜這塊石頭的靈性,便親自操刀,将它雕成一條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的巨龍!”
與岩王爺有關的都是璃月人所喜愛追捧的,更何況田鐵嘴一身功力也不是吹噓出來的,嘴皮子上下一碰,仿佛一道畫卷在人眼前展開,隻想聽他将故事娓娓道來。
是以,茶館前面幾乎座無虛席,一些上了年紀的就喜歡這一口兒,閑來無事能坐這聽一天,在一群頭發花白的老人中間,白術此行的目标堪稱獨樹一幟、鶴立雞群。
對方身邊忽然坐了個人,也沒露出絲毫驚詫,不緊不慢為白術倒了杯茶。
“久見了,白術先生。前些日子堂主多有叨擾。”
“胡堂主率性,自談不上叨擾,倒是我有一事想向鐘離先生求解。”白術抿一口清茶,輕笑道,“鐘離先生博學雅緻、通古曉今,聽聞對些鮮為人知的古學也有涉獵……”
白術豎瞳微閃:“我想請教一下,仙人中可有一位,灰發狼尾,常以黑袍加身?”
……
從有記憶以來,亞爾斯就沒這麼閑過。
從小到大都在為生存東奔西走,被仇家和惡徒追得東躲西藏,他鮮少這麼單純地坐着曬太陽。
融融暖意令他舒服的眯起眼,看上去昏昏欲睡,一陣風輕飄飄吹過,将鬥篷的兜帽微微掀開,又被很快的扣了下來,兜帽是改過的,能完美遮蓋耳朵的同時還給其一部分活動空間,不難受,從外表也看不出怪異。
雖然他把自己捂成這樣就很怪異了。
一對母女從他身側走過。
“媽媽,有怪人。”
“乖,不要用手指着人家,這樣不禮貌……我們先去把藥取了吧。”
“媽媽,藥太苦了,我能不喝嗎……”
“不行,聽話,回家給你做杏仁豆腐。”
亞爾斯将兜帽拉得更下,遮住自己大半張臉。
許的願望或許實現了,但他也早已習慣自己的見不得光。
在醫廬裡也就算了,大門一關,都是該看不該看都看了個遍的……在外面掀開兜帽,潛意識裡總覺得下一秒就會從四面八方飛來武器和捕獸網。
他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倏地聽見熟悉的腳步聲,帶着另外陌生的聲音雜亂的接近。
“就在那邊——就是他!”
亞爾斯伸出一根手指頂起帽檐,露出一隻眼睛。
額頭上綁着繃帶的熟面孔狠狠盯着他,亞爾斯記得那繃帶還是白術好心給他纏得,結果隔天就來恩将仇報了?
壯漢聲音一如既往地高亢:“就是他打得我,敢惹我們盜寶團……還有這個破藥廬——那個庸醫呢!我大哥到了,看我們砸了你們的店!”
亞爾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眸子幽深:“我記得我有說過,再喊一句——”
一陣冷風驟起,壯漢被按着腦袋砸在地上,嘴旁是一把寒光閃爍的短刀。
“就把你舌頭切了。”
半獸人緩緩擡頭,和小了壯漢一整圈的“大哥”對視,問道:“你們想砸醫廬?”
大哥:“……”
刀刃近到能感受到上面的寒意,壯漢眼淚都快出來了,強撐着說話的聲音小了好幾個度:“我、我們可是盜寶團的……”
我管你盜寶團還是魔盜團,葷素不忌誰都得罪的雜種半獸人,你怕不怕。亞爾斯直接把刀刃挨近幾分,滿意的聽到他擂鼓般的心跳和迅速消音的立竿見影。
他看着“大哥”,語調是一成不變的平闆,連速度都和剛才一模一樣:“你們想砸醫廬?”
大哥緊緊閉着嘴,把頭搖出殘影,亞爾斯又看向他身後結夥的幾人,他們驚恐的看着他手裡的刀,也争先恐後的搖頭,生怕慢一點自家兄弟的舌頭就歸于自由了。
“哦。”亞爾斯将按着腦袋的手擡起來指了指身後的不蔔廬,一腳挪動代替那隻手的鎮壓工作,“那就别再來找茬。”
盜寶團們點頭如搗蒜:“是是是……”
亞爾斯耳朵一動,反手收起短刀,将人拉起來後自己迅速後退幾步。
一隊官兵很快出現在視野中:“不許動,有人報案聚衆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