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眼,便是杜川甫的臉。
“沒事吧 。”那人道。
南搖連忙擺頭:“沒事沒事,就是有點暈。”
杜川甫道:“看出來了,要不回去?”
南搖:“可你不是說來帶我看你父親?”
杜川甫皺眉:“你難受。”
南搖:“哦。”
南搖和杜川甫又回到山穹書齋。杜川甫讓南搖先睡,自己來照顧他,南搖本來真的想不那麼矯氣的,可實在拗不過杜川甫那勁兒,也隻好躺下。
瞧着那天空暮色,南搖還當真睡了下去。
半夜裡他醒了回,見杜川甫趴在自己床頭睡,有些不忍。于是他便想将人搬到床上,沒想一碰,那人便醒了。
“嗯?”帶着些剛睡醒的沙啞,不過片刻又恢複清明:“你還難受嗎,先睡着,我去給你拿藥。”
南搖連忙将人摁下:“我已經不難受了!而且,真正難受的人是你吧。”
杜川甫一愣,南搖便将他的衣服扒下,而那露出的肌膚,有一處鮮明的刀傷。
“昨兒我就察覺了,隻不過那血腥味絲絲的我以為是那雞血。但後來你我去山外時那血味兒反而更濃。小石我還不了解嗎?平時擦破個皮都能叫破天,他又是個賤鼻子,隻聞得見飯香,所以就沒發現什麼。誰都不是,就定是你了,你先坐着,我給你尋些藥來。”
南搖叽裡呱啦呱啦叽裡地說完一大通,便不容置喙地将杜川甫摁在床上,自己出去拿藥。
小石平時練武偶爾有些傷,南搖便為他備了些藥,主以外敷為主。雖說杜川甫那傷口極深,但用了總沒錯,待明兒天亮,南搖為他再買些便好。
南搖拿完藥回來,一邊為他抹上一邊說:“你這傷口,再不治治這一塊就都爛了。”
杜川甫道:“不礙事的。”
南搖:“什麼不礙事?都成什麼樣了?上面都是濃。”
聞言,杜川甫垂下眼,俨然一副做錯事被家長批評的小孩,怯生生的,隻有一句“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不起?南搖搞不懂,他又沒做錯什麼,不過南搖想了又想,為了讓自己顯得足夠生氣,還是沒有接這話。
不過南搖也知道,杜川甫為将軍,這種傷在他眼裡定不足為奇,南搖也瞧着了,這人滿身的舊疤。
畢竟戰神也非鐵鑄。
抹完藥,南搖又怕他做什麼事把藥蹭掉,便又為他纏上了布,這才為他穿好衣服。
南搖道:“你是在這睡,還是……”
杜川甫似乎是想了想,才回道:“這裡。”
聞言,南搖挪了挪地方,為他騰出些地方,杜川甫卻道:“沒事,夠的。”
南搖看向他挪出來的地方,隻那麼小小一點,又看向杜川甫那麼一個大塊頭,心道:“能夠?”,不過看杜川甫已經躺了下來,也就沒說什麼,隻又往裡挪了挪。
外面雨聲蟬鳴,南搖被這些聲音撓得沒了睡意。
結果就是他一直睜着眼到第二天早上。
這一夜思緒萬空,隻全身的都注意在背後的杜川甫身上,然後就是……
失眠。
看杜川甫睡得正沉,南搖這才想起自己那傻徒兒柳君歌,昨兒自己被杜川甫稀裡糊塗帶回書齋,竟是忘了自己還有個徒弟。
南搖不禁扶額歎氣:看來還真是一遇到他就沒好事!
南搖悄眯眯地起身,又悄眯眯地洗把臉,最後悄眯眯扒在床頭盯着杜川甫。
這人眉眼間含有那種特有的肅殺之氣,又被這月夜揉得俊朗,達到一種神奇的平衡。
南搖再仔細端磨,結果就輪道杜川甫出聲了:“已經好久了。”
南搖被猛得一吓,跌坐在地面上:“你沒睡啊?”
杜川甫起身扶他:“沒睡。”
南搖問道:“小石他人呢?”
杜川甫道:“交給王前燕了。”
王前燕辦事好不好南搖不确定,可既然杜川甫選擇把小石交給他,那南搖便放心了。雖說南搖不覺得杜川甫是什麼好人,可他身上總有種莫名讓人安心的特效。
杜川甫将人扶到床上,問道:“現在好些了嗎?”
南搖笑道:“不是說過已經好了嗎?而且應該是我問你吧。”
南搖的頭疼應該是前夜着涼所緻,他雖說體弱,但也沒到吹吹風就一病不起的地步。不過這杜川甫被調侃了倒也沒像上次那般羞愧,而是字正腔圓道:“美人易碎,你的身體重要些。”
南搖懵了,這人平常不怎麼講話,怎麼一開口就是這種話?
不過這可是他擅長的領域了,南搖撤出與杜川甫的一段距離,故作妖娆道:“杜将軍家中是不是有不少美人啊?倒也不差我這一個吧?”
杜川甫道:“沒有。”
方才那話他說的字正腔圓,這句“沒有”也顯得耿直,南搖不禁心笑:“誰信呢?”
杜川甫原是蹲在他面前的,現在又擡頭看他,那眼神堅定。南搖不避,他也不移,就這麼盯着,南搖老臉猛得一熱,踢了下他,翻身道:“睡覺了。”
杜川甫起身,南搖還以為他會做什麼,對方卻隻為他掖了掖被角,輕聲道:“不用睡了,也快天亮了。我出去看看現在有沒有賣早點的。”
混蛋!!!
南搖在心裡怒罵,不由得将被子再裹得緊些,不一會又嫌太熱,将被子打開,整個人氣喘籲籲。
杜川甫竟然真的買回了早點,而且還是在這個時間,居然也沒讓他等太久。
……還挺香。
南搖起床:“我先洗洗。”
杜川甫:“嗯。”
南搖随便洗了把臉,杜川甫将紙包攤開,裡面是一些包子,還正熱乎。
南搖拿了個吃,有些震驚:“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這個餡?”
杜川甫道:“問的君歌。”
南搖笑道:“他還說了什麼?”
杜川甫看他,片刻後說:“都說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差點沒讓南搖噴出來:“他怎麼什麼都說?”
杜川甫道:“王前燕套的話,我不知道。”
南搖心歎:“我那忘恩負義的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