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蒂和尼薇它們回到六區的時候。

拿魯多已經死了。

他的身體直接被拍扁成了一攤肉泥，陷在地裡像是塗上了一層果醬，沒有骸骨，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

而飛坦正在盡可能地躲避實驗室裡那個暴走怪物的襲擊，他躍到斯卡蒂身邊，深深喘了口氣。

這下安全了。

“你殺的嗎？”斯卡蒂側視着地面慘不忍睹的血迹。

就揍敵客的美學而言簡直不堪入目，倒像是某種大型生物捕食留下的痕迹。

“不是，本來我正要動手，那個東西就失控了。”他扯下面罩，額間的冷汗滑落。

拿魯多永遠也不會知道，殺害他的人就是他在尋找的人，這或許是件好事。

飛坦收回眼神，他的内心一片平靜。

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他就讨厭着别人憐憫的目光，因此，他從不憐憫任何人。

被摩柯次殺死，總歸比死在他手裡強。如果他是拿魯多，他覺得這樣的結局倒也不錯。

“是麼，看來轉換失敗了？”尼薇把米提諾丢給天庚，遺憾地從口袋裡拿出煙。

煙圈升起，透過鏡片印在深藍近幽的瞳孔中，飄渺不定。

“诶诶，為什麼要把這個小子扔給老夫！”

“我總不能扛着他抽煙吧？”

“你就不能不抽嗎？”天庚瞥向尼薇手裡的東西。

“看樣子你也想來一根？”尼薇側過臉，從煙盒的底部敲擊倆下，向天庚伸出手。

“算了算了，我不太喜歡依賴這種東西。不過話說回來——”天庚搖搖手，有些奇怪地問尼薇。

“你覺得這東西有味道嗎？”

作為人的習慣，居然會保留到海嗣的狀态。這還真是奇怪。

“沒有。”尼薇擡起下颚望向遠方，煙蒂落下，火星熄滅。

“隻是習慣了。隻要是生物都會有某種習慣，否則就無所事事了。”

“出于自身意志的行動總是少數的，大部分時候，它們都會按照世界規律，或者說是慣性而運作。”

“哦？是麼，那和你沒有關系吧。”天庚收回眼神，輕飄飄地說着，随後颠了颠米提諾的重量，一隻手扶額感歎着，“這小子不輕啊！”

“你說得對。”尼薇扔掉煙頭，凝視着那頭巨大的怪物，“隻是偶爾，我也會想放空一下自己。”

“嘛，所以說原諒我這一會兒，幫我背一下喽。”

斯卡蒂讓所有人留在原地，自己走進實驗室。眼下這個情況它得把失敗品處理掉。

海嗣的轉化并非總是成功的，尤其這一次，它為摩柯次和妮雪指定一條更加艱難的道路。

設定了繁衍的職能，初始形态為高級個體，如果倆人間任何一者無法承受都會變成現在的狀況。

“很痛苦吧，讓我來結束吧。”斯卡蒂撫摸着怪物的身體，髒污的液體不斷流淌着，其中混有似生命體般的肉團，或者說是孢子一樣的東西。

斯卡蒂側耳聽着皮下血液的流動，那些重疊起來的悲聲和哀嚎，以及若有若無的啜泣。

它踩着怪物的肢體，不斷前進，凹凸不平的皮膚分泌出粘液，身後不斷有繩狀的生命體追擊。

“阿，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氣吧。”

斯卡蒂躲避着攻擊，卻不打算反擊，隻是不斷前進着尋找心髒的位置，即起源的地點。

病房。

【這裡好暗】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裡】

【我——我好餓】

頭腦裡隻剩下饑餓感。

它不知道自己為何物，卻本能地感到饑餓。

它是由倆人意識融合起來的精神體，是數億可能性中唯一成功的一個，然而它沒能操作自己的身體。

斯卡蒂站在這顆跳動着的，迷茫的心髒面前，裡面是一個蜷縮着的人形嬰兒，它的雙眸緊閉，呼吸微弱。

“即便吞噬了自己的父母，依舊沒能完成誕生的條件嗎？”

“貪心的孩子阿。”斯卡蒂将手腕擡起，用啟劃破血管，由此凝結的一滴心血落入孩子的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