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美麗的東西,越是被劇毒纏身。這是雷亞很早前就知道的一句話。
而現在,他更加切實地體會到了這句真理。
所謂深海夢境是加入深海粉末調配出的飲品,人在飲用完三次之後會産生徹底的依賴性,成為一個精神無能者。
一夜的縱情狂歡之後,雷亞發現自己半身赤luo地倒在地毯上,他的身體沒有絲毫傷口,但他的記憶卻很清晰。
那個漂亮的女人,用她的皮鞭,将他打得皮開肉綻後用腳踩着他的頭顱,把酒直接倒在了傷口。
地毯的絨毛被血液浸潤風幹後變成僵硬的觸感,雷亞坐起身,腦子疼得像要炸開。
“感覺如何,我的同胞。”
“......”雷亞張開嘴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并不是啞巴了,隻是不知道如何用詞。
“哦,我差點忘了,并不是每個同胞都能說話,你的血脈太過稀薄。”依琳惬意地躺在床上翻着早報。
一種名為【深藍】的神奇藥物在友克鑫各大交易市場流轉,據說最早出現在黒市,供應商不明。
隻需要幾毫克就可以讓人體驗到一生最快樂的時光,所有痛苦糟糕的過去都會像泡沫般消失在天堂。
随着受衆增多,大批資金流入黒市,幾毫克的粉末居然被炒到了天價。
“...我的...”雷亞試圖重新找回人類的語言但隻能吐出幾個生硬的字節。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依琳合上報紙,她走到雷亞身邊用親切的語氣說着,“你的女兒。”
“...女兒...”
“是的,看來你的記憶還在,隻是語言天賦不夠。”
依琳站起身,墨色的長發梳成高馬尾顯得灑脫帥氣,她轉身坐在床沿,修長的大腿交疊。
“還記得你昨晚說的贖罪嗎?你現在已經不是雷亞了,雷亞在昨晚死了。當然,你現在也不再是人了。”
“相應的,這也是給你的一次機會,去見你的女兒吧,膽小鬼。”
“她...不...”雷亞的身體還殘留着那股愧疚感,本能的反抗這個提議。
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過錯。
他的妻子在離開後的幾年就被他的仇家追殺淩辱而死,年幼的女兒意外躲過一劫卻再也無法原諒他。
他要怎麼去見那個從未蒙面,對他心懷恨意的孩子。
“她會見你的,隻要你想有的是辦法,你隻是不願意去面對。無論你們會發生什麼,這與我無關,你隻需要這樣做。”
依琳憐憫地望着這個話都說不清楚的男人,他無法違背這條命令,因為這是那位的意志。
她決定加一點催化劑。
“如果你不去見她,那就大概永遠見不到了。”
雷亞忽然站起身手舞足蹈,作勢向依琳撲去,還未觸及就感覺到血脈中傳來蝕骨的疼痛。
他渾身冒着冷汗,記起自己喝的第三杯酒,準确來說并不是喝下去的,而是從傷口滲進身體。
那裡面的東西,用一晚上的時間将他吞噬殆盡,隻留下一具空殼。
“看來劑量還是小了些,既然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也該知道你的女兒身上會發生什麼。”
“所以,去見她吧,也許還能趕上。”依琳伸出食指對着窗口,那裡敞開着一扇通往自由的天窗。
她很清楚,斯卡蒂又去拜訪了那家甜品店,這是它留在這座城市的最後一個目的。
男人消失了,依琳目送他離開,玻璃上印着模糊不清的面頰,她合上窗戶,把自己關在裡面。
下午的天天商場人流擁擠,斯卡蒂問路邊衣着破爛的女孩要了一個氣球,向生鏽的鐵碗裡放了五十戒尼硬币和一顆糖果。
女孩微擡埋在雙膝間的臉,那雙絕望空洞的眼睛短暫聚焦在糖果上,她用瘦弱的胳膊剝開糖紙,然後一口吞咽進喉嚨。
她不懂得如何吃一顆糖,但她在一瞬間知道了甜是種什麼樣的味道。
斯卡蒂在甜品店一如既往将菜單全部點了一遍,它安靜地等待着,坐在靠近窗口的角落。
外面的人群來來往往,卻沒有一個人往這家店走,整個下午都隻有斯卡蒂一個客人。
它把氣球挂在桌邊,像是在慶祝這頓最後的晚餐。
“這樣啊,你明天要離開這座城市了,可惜今天莫娜店長剛好不在。”服務員對上次斯卡蒂的行為還是有些唏噓,“上回那事後,你還待在友克鑫倒是我沒想到的,那群黒幫應該沒少找你麻煩吧。”
“沒有,他們還給我帶了這裡的蛋糕。”斯卡蒂指的是莉莉娅被人操控來的時候。
“哈哈,那應該是他們怕了,否則應該直接拿槍闖進你家門!”
服務員正開着玩笑,弗吉森從後廚親自端着剛做好的一整盤提拉米蘇。
“這是上回欠你的。”
“謝謝。”斯卡蒂眸光微閃,咬着叉子,一副迫不及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