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開始,司言就是被阿柔身上這份獨立與堅韌所吸引,喜歡着她恣意潇灑、暢快直爽的性情,喜歡着她神采奕奕、光輝耀人的模樣。
能收獲阿柔的情意,司言覺得自己非常幸運。
看着阿柔真摯的笑顔,司言在心中默默做出一個決定——既然參透了阿柔所行之“道”,那他便會無條件地成為阿柔的後盾,為她一顆熱忱之心築起高牆,護其心火永遠不被澆熄。
不知不覺,二人便走到了戚葉臨的書房。
彼時,戚葉臨正坐在案頭處理軍務,聽到門邊有動靜,放下手上的案卷,“你們來了。”
戚葉臨的語調有些疲憊,想來是近日公務繁忙所緻。
兩個小輩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靜候囑托。
“叫你們來不為别的。明日你們便要回京,我還是得囑托兩句。”戚葉臨先看向阿柔,“回京之後切莫心急,不要擅作主張,先把邊境發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你二哥。”
阿柔點頭,“我知道。”
“邊境動亂未定,哈赤努爾還在虎視眈眈。眼下,西北邊境除了你和故淵門外,沒人能走京城這一遭,我也不可能将謝陽交由你們兩個沒有任何朝廷任職的人押送回京。”
戚葉臨仔細囑托:“所以,等你回京以後,聖上一定會召你觐見,讓你闡述西北邊境的境況。你早做心理準備,以免到時慌張。皇上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咱們景西王府行得端坐得正,沒什麼好隐瞞的。”
阿柔心中都有數,應了阿爹的囑咐,又問道:“對了阿爹,謝陽怎麼樣了?”
戚葉臨輕哼一聲,說道:“前幾日獄卒來報,說謝陽一直在裡頭說胡話,看起來瘋瘋癫癫的,想來是癡傻了吧。”
其實戚葉臨原本倒沒真的打算動用私刑将他折磨緻死。戚葉臨雖心頭有恨,卻不能罔顧大昭律法。先前說的那些話,多半是為了唬一唬他,好從他嘴裡撬出更多情報來。沒成想,還未動什麼真格,人就先吓傻了。
阿柔聽聞,十分輕蔑地道:“好歹也是一軍統帥,如此德行,也敢把主意打到西北鐵騎的頭上?”
戚葉臨卻搖了搖頭,“如此德行,不也差點讓他得手了嗎?”
阿柔知道阿爹這是在讓她吸取教訓,吃一塹長一智,便斂了氣焰,答道:“阿爹說得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會記住的。”
戚葉臨欣慰地道:“你是個通透的孩子,一向不用我多說什麼。我今日交代你的這些事,想來你心裡也早就有數,不必多說。”
阿柔高興得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哎呀,爹,别誇了,該害羞了。”
戚葉臨忍俊不禁,“看你這德行。”
阿柔沖他做了個搞怪的表情。
“好了,我沒什麼可囑咐你這丫頭的了。”戚葉臨的目光轉而落在司言身上,“柔兒先出去,我跟這位司門主單獨說些話。”
司言和阿柔俱是一怔。
阿柔率先問道:“怎麼了爹,有什麼話一定要單獨說,我不能聽嗎?”
戚葉臨失笑道:“你這丫頭,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就護上了?”
“哪有。”
司言溫聲勸道:“阿柔,你先出去吧。”
“哦。”阿柔應了,一步三回頭地往外走。
“嘭”的一聲,阿柔将門關上了。
戚葉臨并未着急開口,書房内一時陷入寂靜。司言覺得有些奇怪,正準備開口詢問,便見戚葉臨将食指放在唇邊,示意他先别出聲。
司言有些不明所以。
下一秒,門外傳來少女哀怨的聲音,“爹,我真不能聽嗎!我可是你親親親——親女兒啊!”
戚葉臨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這麼一出,也不氣惱,隻是露出寵溺的笑容來,對司言道:“你看她那樣子。”
司言覺得阿柔在家人面前耍小性子的模樣很是可愛,也不自覺笑出聲。
門外的阿柔也沒想着非聽他們講話不可,喊了這麼一句,便也沒再堅持,自個兒往别的院落去了——昨日雖勸住了蓮兒,讓她放下輕生的念頭,阿柔卻不能完全放心,便趁着這個空檔尋人去了。
而書房内,戚葉臨聽外面安靜了下來,終于開口道:“司門主與小女是如何相識的?”
司言一愣,雖不知他發問的用意,到底老實回答:“前年岐州知州張博堯被人誣陷緻死,張家人被追殺,阿柔向故淵門寫了一封求救信,我便帶門中弟子前去支援。”
當年這樁案子影響甚廣,作為一根引線,徹底扳倒了統領煙雲四州軍務的宣睿侯祁照。戚葉臨雖遠在西北邊境,卻也并非不聞朝事,況且此事還将他的幼女牽涉其中,他不可能不關注。
戚葉臨知道司言這個人,也知道他在為承王效力,自然也知道他與阿柔二人的相遇并不像他所說的那般簡單純粹,其中必然摻雜着許多算計。
不過戚葉臨也沒拆穿,客氣地道:“我們戚家是武将世家,不會養大家閨秀。柔兒那丫頭野慣了,行事作風難免莽撞,司門主還勿見怪。”
司言連忙說道:“王爺如此說,倒讓小輩惶恐。阿柔性情直率仗義,我欣賞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嫌怪?”
戚葉臨笑了笑,溫聲道:“這次邊境一難,多虧司門主和故淵門相助,才能順利化險為夷。倘若日後有何需要的地方,景西王府願意傾力相助。”
這話和之前戚思辰的允諾如出一轍。這次,司言欣然應允,“如此,小輩就提前謝過王爺了。”
繞了這麼大一圈,戚葉臨終于說出了叫他留下的真正用意,“其實,特意避開柔兒,是因為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司門主。”
“王爺但說無妨。”
“待柔兒将西北的境況禀明聖上之後,我希望你能帶她離開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