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時給我的東西太多,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回報你了。”
司言的耳根還有些燙,“我送你禮物,不是圖你的回報。”
雖如此說,阿柔卻知道,感情雙方,若是隻有一人一味地付出,定是走不長遠的。從她認識司言到現在,自己似乎總是受着司言的幫助與給予。
阿柔在心裡記下了司言對她的好,決定往後也要将這份驚喜回饋給對方。
司言說道:“阿柔,這把劍還沒有名字,你給它取一個吧。”
阿柔聞言,扶着下巴思索,“名字啊……”
她沒有思考太久,不過須臾之後,目光便已清亮明朗。
“往後,此劍名為,‘照夜’。”
“照夜……”司言品味着,“光輝耀于黑夜中。嗯,這名字,與你相稱。”
“也算是繼承了師父他老人家的期望吧。”
師父當年的教導仍舊徘徊在心間,阿柔回想起過去時光,神色溫柔。
展示過“驚喜”後,司言招呼着阿柔和自家徒弟進屋吃飯。
他們沒有再談纏亂無序的朝局,也沒有提起即将襲來的北境叛軍,隻是随意地說着一些生活中的瑣事,或枯燥、或有趣的。
飯桌之上,誰也不願意掃興。
恰是因為他們将要面臨着九死一生的險境,所以才更要珍惜此時此刻安生地坐在飯桌前的時光。
珍惜當下的每一刻。
……
青函關失守,叛軍長驅直入,直逼京城長祈而來。
叛軍行到每一處,都要洗劫掠奪一番,行事作風,竟和土匪沒什麼兩樣。百姓之中如有不從者,輕則拳腳相加,重則毆打緻死。
百姓們勤勤懇懇地勞作,腳踏實地地幹了一輩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安穩甯靜的日子竟如此脆弱,一夕之間便破碎不堪。
昔日繁華的城鎮不再熱鬧,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惟餘壓抑的恸哭之聲,久久籠罩于這片土地。
以林予哲為首的叛軍統領,占據了最為豪華的屋舍,搜羅來了各式各樣的奇珍異寶,又從各處擄掠舞女歌姬。白日行軍,夜裡便尋歡作樂。
原先,林予哲為了取得聖上的信任,故意将結發妻子與一雙兒女送到聖上身邊去,奉為人質,從此不再納妾。就連玩女人,都隻能偷偷摸摸的,可是憋屈了好一陣。
當林予哲舉旗謀反的消息傳入京城後沒多久,李钰就将林予哲的妻兒處死洩憤,又将此事昭告天下,為的就是刺激林予哲。
可事實上,林予哲一點都不在乎。他把妻兒送給李钰當人質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
反正事成之後,妻子可以再娶,兒子也能再生,算不上什麼大事。
若說愧疚,也許是有一點,但很快便消散在花天酒地的享樂之中了。
林予哲坐在席間,摟着身旁身姿曼妙的女人,卻覺得食不知味。
這些個莺莺燕燕,雖然姿色過人,卻不合他的心意。那求歡讨巧的模樣,真是從一個地方調教出來的,一點新意都沒有。膽子也小,說話都不利索。
林予哲心情煩悶,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就更加吓人。
被他摟着的女子害怕極了,極力地克制心頭那股恐懼的情緒。可林予哲卻還是感受到了她壓抑的顫抖,一時間氣血上頭,将她掀翻在地,怒罵道:“掃興的東西,給我拖下去!”
“陛下,饒命啊,饒命啊!”
女子凄厲絕望的哭喊聲回蕩于宴席之上,漸漸遠去,直至再聽不見。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她将面臨怎樣的結局,卻無一人為她求情。
男人們認為沒有求情的必要,女人們則失去了求情的勇氣。殘酷的暴行就是如此這般,成為了視若無睹的日常。
許是因為見過雲熙那般傾國傾城的絕色,林予哲有些瞧不上花樓裡的庸脂俗粉。
當他聽說熙貴妃薨逝的消息時,内心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波瀾,唯一一件遺憾便是自己還沒有嘗過她的滋味。算起來,還真是便宜了李钰那個老東西。
但好在,雲洛還在他的身邊。
雲洛雖是男兒之身,長得卻和她姐姐一樣禍國殃民,是個天生的狐媚子。
當初将雲洛養在身邊,一是為了挾制雲熙,二是為了嘗個新鮮。卻沒想到雲洛不僅在那方面讨他喜歡,還為他獻上許多奪取天下的計謀。
林予哲能走到這一步,雲洛功不可沒。
他有時真覺得自己撿了個寶,恨不能将他的小軍師藏起來,日日夜夜隻能見他一個人。
席間衆人見林予哲不說話,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麼,氛圍一片沉重。
正當此時,他身邊的副将薛重山站了起來,讨好地說道:“陛下,怒氣傷身,可不要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賤蹄子動怒啊。”
林予哲輕哼一聲,煩躁地屏退了席上的歌女舞姬。
女子們瞬間如蒙大赦,倉皇地離開了。
薛重山小心地觑着林予哲的臉色,“這些美人都不合陛下心意?”
“盡是些庸脂俗粉。”林予哲不滿地道。
“陛下息怒。這些人您看不上眼,往後不讓他們來了就是。”薛重山恭敬地道,“破關之後,微臣一直替您張羅美人。恰逢一人,容貌昳麗又驚才豔豔,是個名動四方的琵琶女,與那些個庸脂俗粉都不同。原想着留在最後獻給陛下,不如現在就叫她進來彈個曲兒,也讓陛下熄熄火?”
“哦?真有你說的那樣好?”林予哲不以為意。
“不敢欺瞞陛下。”
“那就叫上來吧。”
薛重山領了命,吩咐将琵琶女帶上來。
沒過一會兒,就見一面容清麗的女子手抱琵琶,溫婉大方地行至宴席之中。
林予哲不經意地一掃,面露驚豔之色。
眼前女子确實生得貌美。雖然比不上雲熙那般明豔張揚、妖媚動人,卻也算得上花容月貌。
更不必說,她身上那份清冷絕塵、大方坦然的氣質,簡直世所罕見。
林予哲的目光幾乎是立刻挂在了琵琶女的身上。
琵琶女眼睫低垂,眸中凝着水汽,若隐若現,顯得更加眉目含情、清麗可人。
她朝着主位盈盈一拜,“小女夜蘭,為陛下獻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