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霖仍舊每天都去工作室。
隻是店裡再不像之前那麼熱鬧了,倒是店外,常常有人圍着拍照。
許願把放在門口的桌椅都撤了,來圍觀的人們沒有坐處,看一會兒也就走了。
姜遠慕幾乎每天中午都到莫霖這邊來一趟,或是跟她吃個飯,或是帶着小邊牧過來跟她見見。晚上回家,天天都能剛看見姜遠慕。
程露露也每天都來,她不搞直播了,隻陪着莫霖看店,雖然也沒什麼客人。
姜渝來逛了一圈,挑了幾件莫霖店裡單價最高的幾件首飾,她半分沒提最近的風波,隻跟莫霖讨論了一下她想把款式怎麼調整一下。
姜遠慕的媽媽陳晏也打來了電話,閑聊了兩句生活,關心了一下莫霖的身體。
他們都沒做多餘的事,但都用各自的方式參與了莫霖的這段時間。
莫霖嘴上不說,但心裡都明白,她能感受到惡意當然也能感受到善意。
她回應所有人的關心,對他們保持微笑,展現穩定的情緒。
她沒有哭過,也沒有崩潰過,網上的評論她像沒見過一樣,冷淡的處理,門口圍觀的人,偷拍的人她也全當看不見。
她自認為自己在“生活”裡沒有漏出任何的破綻。
但……她卻總忍不住在深夜打開那些評論。看着人們的憤怒與咒罵,評價與審視。
她數次在夜裡坐起,來到電腦前,敲下自己的“一生”,想要自證一個清白,可臨到發出去的前一刻,她又将所有文字都删掉。
露露做過了。
莫霖心裡告訴自己:這種時候 ,說得越多,隻是将越多的“破綻”和“刀子”遞送出去。
所以她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然後繼續看着。
然後她開始吃不下東西,胃裡像是總有一塊石頭頂着,她喝點水,吃口飯,就飽了。
她也變得懶惰,身體沒有力氣,心中也好像沒有了情緒,面對熱情的小邊牧,她的回應也顯得敷衍。
她不愛言語,還經常走神,其他人在面前跟她說話,她卻好像隻看到了他們的嘴唇在動,聲音從耳邊劃過,聽不進心裡。
莫霖感覺……自己跟自己這具身體像有了一堵牆一樣。
她知道自己應該屏蔽掉所有的言論,讓自己安靜下來。
她更知道評論的所有人,沒有一個真正了解她,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長大,怎麼生活的,所以他們的評論都是他們自以為正确的觀點。
觀點并不是事實。
她都知道,可她停不下來。
她每天穩定的工作,如常待人,夜裡卻任由手機屏幕冷色調的光落在她臉上與眼中。
她停不下來。
終于,在這件事發酵到輿論最鋪天蓋地的時候,一天晚上九點半,莫霖在工作室收拾準備回家了。
程露露也跟着一起收東西:“我看你今天畫的這個設計還不錯哎。”她跟莫霖搭着話,“是渝姐定的嗎?”
莫霖反應了一會兒,回答:“不是,隻是單純的畫一個新款……”
“啪!”
一聲塊磚頭,砸在他們的落地玻璃窗上,窗戶質量很好,沒有被砸到邊角,所以沒有絲毫裂紋,但巨大的響聲足以驚動整條街的人。
莫霖和程露露第一時間向窗外看去,隻看見一個帶着鴨舌帽穿着黑衛衣的男人站在外面,他還拿着手裡還拿着半塊磚頭。
他舉着半塊磚頭再次揚手,而這一次是推開了她們的店門直接站在了門口。
“啊!”
在程露露的驚呼中,那塊磚頭直沖莫霖的腦門砸來。
“咚”的一聲。
頭暈目眩裡,莫霖感受到了程露露撲過來的溫熱身體,她被程露露抱在了懷裡,她的朋友幾乎下意識的用身體來幫她遮擋這突如其來的襲擊。
但程露露還是慢了一步,莫霖已經被半塊磚頭砸中了腦袋。随着磚頭落地,莫霖隻覺眼前一黑,人已經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摔去。
程露露抱不住她,連帶着被莫霖拽到了地上。
莫霖的手下意識的在地上撐了一下,劇烈的疼痛在手腕處傳來,但緊接着身體所有的部位都變得麻木。
她感受不到頭上的痛,也感受不到手腕的痛,□□像一塊木頭,隻有撞擊感而沒有痛感。
“抓住他!他想殺人!”
程露露爬起來,第一時間沖到了門口,指着黑衛衣的男子大喊。
對面咖啡店裡,剛準備下班的許願早在第一聲磚頭響時就沖了出來,在程露露喊之前他已經動了,對着那人追了出去。
程露露跟着跑了兩步又反應過來,連忙回到店裡。她看見莫霖摔在地上,滿頭的血,當即吓得面色蒼白,渾身發抖。
她不敢動莫霖,不知道她傷到哪兒了,害怕她的移動會導緻莫霖傷得更重。
“120,120……”
程露露抖着手,在店裡到處摸找手機,然後盡量控制住自己發抖的聲音,叫了救護車又報了警。
做完她腦子裡能想到的所有措施,她跪在莫霖面前,看着地上的血又看着莫霖,眼裡的淚水啪嗒啪嗒的就往地上掉。
“太過分了,太過分了。”程露露憤怒又後怕,“不開了,我們不開店了,莫霖我們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