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她得演。
她借着姜遠慕的力氣坐起身來,一時間,不敢擡頭,更不敢完全睜開眼睛,她怕太清醒的目光被姜遠慕看穿。
其次,往他身上靠的程度該如何把握?
是稍稍倚靠呢,還是完全讓他将自己抱起來,這個度……就仿佛是菜譜裡面的“鹽少許”、“糖适量”,讓人很難揣摩。
然而,沒給莫霖太多思考的時間,姜遠慕已經架着她沒受傷的那個胳膊将她攙扶起來了。
莫霖驚訝的發現,她的身體好像比她的腦子更有演技,身體很快找到了一個合适的度,讓姜遠慕拉着不用太費勁,也并不輕松,她的肩膀順勢靠在了姜遠慕的胸膛上。
這段時間,他的鍛煉,似乎卓有成效……
莫霖心中念頭一閃而過。
而她打着石膏的手在此時就顯得非常的礙事。
莫霖就這樣被姜遠慕攙到了她的卧室裡面,姜遠慕動作很輕,卻也生疏,顯然,他并不太會照顧人。
他扶着她坐上了床,莫霖低着頭,盯着自己蜷起來的腳趾。
“你……好好休息吧。”姜遠慕沒有追問她“喝醉”的理由,他有點害怕似的,留下這句話就打算離開了。
而記在腦中的教程讓莫霖像被設定了程序的機器人,她擡手就拽住了姜遠慕的睡衣袖子。
姜遠慕身形一頓,緊接着聽到了莫霖細如蚊吟的聲音:
“我……我有點,頭疼……你……你可以……留下來,陪我一會兒,嗎?”
像聽到了什麼咒語,姜遠慕就這樣被定在了原地。
他低頭,看見莫霖幾乎要把腦袋埋到胸前,而她的指尖也在泛紅。
姜遠慕很難掩飾他心湖的波動、激蕩、震撼,處處漣漪,難以停歇。
姜遠慕隻得深深呼吸一口氣,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去給你倒點熱水吧。”
他輕輕拽開莫霖握住他袖子的手,他想離開,卻又一次停住了腳步,而這一次,是因為莫霖更大力的拽住了他的掌心。
他轉頭,看見莫霖仰起頭來。
莫霖望着他,紅透的臉上,一雙黑眸如點漆般亮。她望着他,眼裡是錯愕、震驚、羞惱、不安諸多情緒糅雜一起,讓姜遠慕難以解讀。
他唯一解讀出來的,是莫霖根本沒喝醉,她,清醒得很……
而莫霖此時心緒當然是極度複雜的。
因為,她背誦的教程就到此為止了。
程露露說:“你這樣說了他包留下來的,包的包的!然後你就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就行了。”然後程露露就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後面的,沒有課本了。
但姜遠慕卻沒有要留下來。
他沒說陪她,甚至推拒着要去給她倒點熱水。
熱水?
莫霖察覺出自己好像有點生氣了。
“我。”莫霖開口,“不喝熱水。”
“好……”姜遠慕掙了掙自己的手,卻沒法從莫霖的手裡将自己的掌心抽出,不知道是她力氣太大,還是他根本無心抗衡。
“我。”莫霖拉着姜遠慕的手,站了起來,她紅透着臉,轉了個方向,挪到姜遠慕身前,然後抽出手,一把将姜遠慕推倒在柔軟的床墊上。
被套她剛換過,雖然他們用的是同一種洗衣液,但女生的床單與男生的始終不同,莫霖的床榻上氣息清新甜美,像開滿了小小的花朵,姜遠慕倒下去,就如同倒在了百花深處,激騰起了無數柔軟又甜美的花瓣,将他包裹。
姜遠慕大腦一片空白,眼前都是那莫須有的花瓣,鋪天蓋地,天花上的燈光則如同陽光一般明媚,而莫霖則在漫天飛花中,坐在他身上,望着他,用她特有的聲音,理性又克制的說:
“我不會再有勇氣再來一次了。所以,姜先生……”
她的手落在姜遠慕耳邊,她撐着身體,俯身下來,氣息靠近,終于……她得償所願的在姜遠慕唇上落在了輕輕一吻。
唇瓣熾熱,灼燒心髒。
“我衷心的希望,你能……留下來。”
姜遠慕所有的盔甲與防禦在此刻都分崩離析了。
姜遠慕很難離開,于是,他留了下來。
留在了萬花盛開的春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