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穗拉着縫紉機和三個孩子,吭哧吭哧地回到李集生産隊時,已經是半下午了。
村外的麥地裡,有負責除草的女社員看到麥穗拉着一台縫紉機,立刻圍了過來。
幾個女人稀奇地這裡摸摸,那裡看看,仿佛在看着什麼稀罕物一樣。
“麥穗,你這是從哪拉的縫紉機啊?”
“還能從哪?肯定是從人家娘家拉的。”
“這縫紉機看着咋和俺表弟媳婦陪嫁的不大一樣?”
前兩天的那場交鋒,讓村裡的大多數女人對麥穗改變了看法,很多女人站在了她這邊。如今再看到她,不自覺地親近了不少。
對别人的示好,麥穗一一收下:“這是老縫紉機,都快三十年了,是我娘的陪嫁。”
“快三十年了?一點都看不出來,看起來頂多十來年。”一個三十幾歲的女社員吃驚地說。
“你把縫紉機拉來了,恁娘用啥?”女社員高玉琴問。
高玉琴娘家也是高寨的,知道沈如雲會做衣服。
“娘經常在煤油燈下做衣裳,眼睛熬壞了,小弟不讓她再給别人做衣服,就讓我把縫紉機拉來了。”
“吆,麥穗有縫紉機了,以後就能找你做衣裳了。”比麥穗大幾歲的小媳婦陳美娟酸溜溜地說。
麥穗臉一沉:“找我做衣服可以,給錢,沒錢給東西也行。”
“唉吆喂,都是一個隊的,咋好意思收錢?”地頭那邊,一個刻薄的聲音傳了過來。
麥穗看過去,見是那天在丁春娥家幫着蘇若兮說話的小媳婦劉豔梅,立刻沒好氣地說:“你給再多錢我也不給你做。”
“不要錢我也不找你做,做壞了咋辦,這年頭買塊布不容易,可别被糟蹋了。”劉豔梅哼了一聲。
“麥穗,别搭理她,她就是見不得别人好。”李建華的本家嫂子汪紅說道。
“麥穗嫁過來六年了,我才知道麥穗會做衣裳。”另一個女社員說道。
高玉琴:“你要是有個會裁衣裳做衣裳的娘,你也能學會。”
麥穗見衆人沒懷疑什麼,心裡放松下來,笑道:“外面裁一條褲子一塊錢,連裁加做兩塊錢,裁一件褂子一塊五,連裁加做三塊錢。咱們李集的人,裁一條褲子我收大家六毛錢,或者十個雞蛋也行。裁一件褂子我收大家一塊錢,折合成雞蛋和糧食都行。”
“你還真準備收錢啊?”陳美娟撇嘴。
汪紅看不慣,立馬說道:“人家費功夫又費線費縫紉機費電給你做衣服,收錢咋了?你去公社做衣裳不用給錢嗎?”
“你就不怕公社的人說你是投機倒把?”陳美娟還在掙紮。
“你知道什麼叫投機倒把嗎?”麥穗厭煩地看着陳美娟:“買空賣空、囤積居奇、套購轉賣,這才是投機倒把。我憑手藝賺點工錢,而且還低于市場價,怎麼就成投機倒把了?”
汪紅附和麥穗:“就是,工人村就有一個裁縫鋪子,不過手藝不大好,做的褲子跟面口袋一樣,一點樣都沒有。”
陳美娟見沒人幫她說話,覺得臉上挂不住,“哼”了一聲走了。
麥穗也和大家招呼一聲,拉着闆車回家了。
回到家休息了一會兒,麥穗開始做晚飯。她将早上買的大骨頭洗好用爐子炖上,燒開後關上爐門,用小火慢熬。
骨頭湯熬的差不多了,麥穗讓俊俊去喊李三元。
等李三元跟着俊俊過來時,麥穗已經做好了玉米面餅子,骨頭湯也好了。
“好不容易買點大骨頭,給幾個孩子喝就行了,我一把老骨頭了喝了也是浪費。”李三元埋怨道。
麥穗端着洗臉盆放在盆架上,招呼李三元和俊俊洗手:“爺爺您和俊俊先洗手,我去拿碗筷。”
給李三元和自己盛了一大碗骨頭湯,給俊俊和明明各盛了大半碗,又将大骨頭給李三元和俊俊明明分了,麥穗開始喂心心吃面條。
用骨頭湯下的面條味道很鮮,小丫頭吃的很香。擔心心心腸胃受不住,麥穗還将骨頭湯裡的油撇掉了。
喂了心心小半碗面條,麥穗就不讓她再吃了,将剩下的面條給了明明。
“爺爺,我明天早上要去趟市裡,麻煩您幫我看一下心心。她要是餓了,就給她吃餅幹,中午飯我回來做。”見李三元放下了碗,麥穗說道。
李三元答應下來:“好,我明天一早就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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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李三元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