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了幾日，江甯甯偶然翻出了林予之曾經送來的圍巾，竟然是紅色格子的，手感摸着異常軟和。

一看就應該商場裡标着昂貴價格的高檔貨。

可就是這樣一份明顯的高檔貨，好像徹底劃清了自己和林予之間的界線。

她也許真的該死心了，從前等待中的那些虛無幻想，都在林予之出現的那一刻變得可笑又荒唐。

“江醫生？”江甯甯從雜亂的思緒中擡頭，見眼前的人有些熟悉，想要張嘴打招呼卻忘了是誰。

“是我，五中的老師。那天吃火鍋的時候忘了和你自我介紹。”

“我叫莊陌。”

江甯甯微怔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她記得是那日見過那個面容溫柔的。

“你有什麼事嗎？”想到這，江甯甯揚起一抹笑意，說着。

莊陌咳嗽了兩聲，聲音有些沙啞：“我是想來找你開一點藥的，這幾天咳嗽得越來越頻繁了。”

江甯甯伸手拿過一側的壓舌闆和手電筒靠近莊陌：“嘴巴張開我看看。”

查看一番後，她低下頭寫下一個方子：“肉眼看着有些紅腫，你要具體做檢查看看嗎？”

莊陌杵着下巴望向江甯甯：“我都聽甯甯的。”

江甯甯的動作一頓，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莊陌，大大的眼睛裡全然裝着尴尬和不解。

莊陌笑了一下：“我應該比你大一些，叫你甯甯應該顯得親切一些。”

江甯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想要拒絕。

又聽見莊陌說：“就當我們交一個朋友。”

江甯甯的話就此咽下。

“好。”

莊陌又得寸進尺：“那你可以叫我一聲莊姐姐嗎？”

江甯甯這次動作頓住，連頭都不敢擡了，她讪笑着，不知道該說什麼。

莊陌見好就收：“我開玩笑的。”

江甯甯松了一口氣，簽完名字，遞給莊陌：“老師的話可以走醫保，直接在醫院這裡開藥會方便一些。”

莊陌收下：“好。”

起身後她又轉頭問：“那我之後還要複查嗎？”

江甯甯：“認真吃藥就不用了。”

莊陌故作委屈地蹙眉：“可我還想要再見你一次。”

江甯甯有些無措，讪笑着說：“總是見醫生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

莊陌點頭：“說得對。”

說完，她拿過江甯甯手裡的筆寫在紙上一個電話：“我等你下班的時候再見面吧，這是我微信，甯甯要記得加。”

江甯甯被莊陌整個操作弄蒙了，低頭看着那個号碼籌措着語言，擡頭卻見人已經消失了。

再擡眼看的時候，一道冷凝的身影就這麼無端出現在了門口。

——是林予之。

她穿着黑色的皮衣利落地紮了一個馬尾。

她晃了晃手裡的挂号票據，坐下。

江甯甯再見林予之有些窘迫，低頭看見莊陌剛才留的電話号碼，沒來由地有些心虛，趕緊将那一頁撕下，藏起來。

林予之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沒看見江甯甯的這些小動作。

她甚至就在門口聽着兩人的對話。

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無數次沖動想要走進來，打斷也好，把江甯甯拉走也好。

她的想法很荒唐，像是被一隻野獸給附身，變得不可控制，變得沖動和魯莽。

這樣的感覺在見到江甯甯撕紙的時候變得越發嚴重，她緊緊地盯着江甯甯，說着：“甯甯倒是變得很受歡迎。”

江甯甯動作一頓，沒有想到林予之會忽然像從前那樣叫自己，也沒有想到林予之會說出那樣的話。

江甯甯擔心林予之會生氣，趕緊解釋道：“隻是一個偶然認識的人來看病。”

林予之看向江甯甯攥緊的手，冷笑：“我看很快你們就熟悉了，畢竟她可是想着要再見你一次呢。”

江甯甯心一驚，那紙條竟然從她的手心裡掉了出來。

她趕緊伸手去撿，然後找了一個不用的抽屜扔進去，重重地關上。

整理了一番思緒，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經地問着：“是哪裡不舒服嗎？”

林予之看着江甯甯所有的動作，胸口煩悶，可也沒有完全失去了理智，她放下一個文件袋，遞給江甯甯。

江甯甯有些不解，打開看，裡面是林春的所有病曆還有檢查報告。

她快速浏覽了一遍，在确認結果之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予之。

癌症晚期。

就算是在醫院住院希望也隻有三成。

“我媽她不願意去住院。”像是看穿了江甯甯的心事，林予之解釋道。

“可這是肺癌，不是什麼小病。”江甯甯将資料往回推。

林予之低頭斂眸，淡淡道：“正常的靶向藥我會在市裡開了拿回來，止咳的藥物，還有日常的打針可能要麻煩你。”

江甯甯還是覺得荒唐：“要不我再幫你勸一勸阿姨呢？這樣拖下去對她身體沒有好處。”

林予之苦笑着：“沒有用的，該說的道理我都說了，她也都知道了，她說醫生裡，隻相信你。”

江甯甯吞咽了一番：“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