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甯甯的笑意凝結在臉上。

林予之這番話，無疑是一盆冷水。

江甯甯僵直在原地，緩緩低下頭。

回顧兩人這些天的相處，江甯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越線了。

現在林予之和自己劃分界限也許也是一件好事，至少也算是一次提醒。

不該有的念想，早就應該在那年夏天被掐滅。

而不是留到現在。

留來留去的反倒成了負擔。

江甯甯清醒了些許，走出門看見正在輸液的林春，心裡有了主意。

她記得最近醫院要派醫生下鄉去義診。

她也還記得自己姑媽還在為要派誰而發愁。

“姑媽，義診的名單上算我一個吧。”

王麗正在整理着名單準備報上去，看見江甯甯滿臉沮喪地走進來，又看了看本就沒有江甯甯名字的名單，疑惑道：“我記得上次下鄉義診的時候你被突然竄出來的蛇吓了一跳，又被雨水淋了一下，明明是下鄉義診的醫生最後那病的架勢比當地的村名都嚴重。”

“那村主任一個勁地給我打電話，就怕你真的在那個村子裡出了事情。”

“你回來也一個勁地和我說，在醫院裡做苦活髒活都可以，就是絕不要把你下放下義診。”

“這忽然間是怎麼了，失憶了還是健忘症？”

江甯甯啞口無言，隻好撒嬌耍賴：“現在是冬天了，蛇出來的概率不高，而且我會帶好衣物絕不會讓自己感冒。”

王麗推了推眼鏡，不買賬：“不行，你想去，你媽媽不一定想讓你去。”

江甯甯見狀，隻能說：“孫微這一次也要下鄉去采訪，再說了總不能每一次都讓陶叔去，陶叔最近孩子也生病了。”

王麗聽到這，猶豫了片刻 ，又看了看江甯甯。

江甯甯從小在小鎮長大，中途出讀書了幾年又回來，心思單純，幾乎全部都寫在了臉上。

如今一看，應該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了，才想着去散散心。

王麗改了手裡的名單：“多收拾幾件厚衣服吧，記得随時保平安。”

江甯甯得了允許，心頭輕松了幾分。

次日一早，就離開了。

林予之整整一夜沒睡，她看着發出去毫無回應的消息第一次出現了無措。

她記得的江甯甯，無論自己發什麼信息，她都會回複。

哪怕隻是自己發過去的一個表情。

她知道現在的江甯甯不再是從前那個總是追在自己身後，圍在自己身邊的江甯甯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明明應該慶幸的，又在此刻變得失落。

她的腦袋忽然變得渾然一片，就連航線都變得雜亂。

江甯甯這三個字不斷地擾亂着她本該正常思考的線路。

她甚至對此渾然不覺。

隻是念着這三個字念了幾遍，竟然不知不覺到了清晨。

今天一早帶着林春去打針的路上，她特意繞了路買了江甯甯曾經說過愛吃的包子。

她想了一夜。

就算兩人之間真的要為了謠言将界限劃分清楚，也應該當着面說清楚。

昨天自己的信息可能真的有些傷人。

想到這裡，林予之心頭一緊。

她忽然有些害怕，這麼長時間沉默的江甯甯，是不是生氣了。

要是生氣了，她又該怎麼辦。

從前的江甯甯好像總是笑嘻嘻的，就算很難過了也會把自己的眼淚擦個幹淨，委屈地說已經傷害過她一次了，不能再說讓她不開心的話了。

林予之忽然覺得自己很過分，她從前到底是憑什麼，才能那般一次又一次地傷害江甯甯。

她又是憑什麼，能一次又一次地接受江甯甯對自己的好。

林予之很後悔，她想要試圖彌補。

可到了醫院，她才聽說，江甯甯一大早就離開下鄉義診了。

這次的下鄉義診，歸期不定。

連續要走遍小鎮下頭的幾十個小鄉村，一個村子停留幾天，這真正的歸期沒有人能說得準。

林予之怔在原地，努力消化着自己剛才聽到的。

她還有些不死心，往一旁的診室看去，從前江甯甯的診室，如今換成了一個燙着精緻卷發的中年女人坐在裡面。

林予之記得這個人，王麗，她離開小鎮之前還隻是小鎮的一個醫生，現在回來了，聽說已經升職稱了主任。

她還是江甯甯的姑媽。

小鎮醫院裡每天要看病的人不多，更談不上要特别設立什麼專家門診。

如今王麗親自下來坐診，看來江甯甯真的離開了。

王麗也聽說過江甯甯和林予之的事情。

她往門口瞧了瞧林予之，她記得林予之，這個小鎮裡難得出去的高材生。

如今一看，倒是少有幾分書呆子的呆闆，穿着一身棕色的風衣站在那裡，身形高挑，雖然整個人沒了幾分精氣神，但是不難看出那雙眉眼裡還存了幾分鋒利。

她如今也這個年紀了，來來回回看了許多人。

這個林予之雖然好，可還是要走。

絕對不甘心留在這個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