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甯思醒照例午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她被突如其來的争吵聲驚醒。

因為太突然，甯思醒的心跳得厲害，整個身體軟綿綿的，感覺像是魇住了。

這裡的隔音不好，外面的人聲音又十分尖銳，很清晰地鑽進甯思醒耳中。

“你撒謊！你就是在騙我！你别以為我真是小孩子，我看得出來！”

這是……央央的聲音？

甯思醒忽然就弄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的，還是在夢中。

“訂婚那天，我就看出來了，你根本不喜歡她。你從來沒有真正笑過，你都不肯親她。那麼多人起哄，她都快哭了，你都不肯親。現在……你剛剛訂完婚，你就躲到這裡……”央央的聲音裡帶着哭腔，“哥，你說實話行嗎？你不喜歡梁書意對吧？你喜歡的人是我姐，對吧？你隻帶了她來這裡……”

甯思醒越來越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夢中了。

最混沌的那三年，她就經常這樣，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前一秒甯未知還笑着哄她，說他是在開玩笑，他從來沒有讨厭過她，下一秒，她就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剛才的那些，隻是一個夢。

而現在，大概又是她的另一個夢。

這個夢裡，甯未知會怎麼回答？

可惜，她沒有聽到。

她隻聽到央央的聲音：“她也喜歡你，對嗎？”

甯未知仍然沒有開口。

後面央央忽然哭得更大聲：“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甯未知繼續沉默。

央央說：“要是爺爺奶奶……”

“央央！”甯未知終于開了口，他急急打斷了央央，“不要這樣想。我們的媽媽是他們的至親，尤其是你媽媽，曾經是他們最大的希望，失去她們，爺爺奶奶非常傷心。他們現在是偏激了一點，可是并沒有錯。”

“那你有錯嗎？”央央哭道，“我姐有錯嗎？寶寶有錯嗎？哥……”

後面的聲音忽然低了下去，央央的哭聲也變得不真切。

甯思醒有點着急，拼命地攥緊自己的手，終于徹底清醒過來。

她光着腳跳下床，幾步走到卧室門邊，一把打開房門。

客廳裡是空的，沒有甯未知，更沒有甯未央。

甯思醒砰砰亂跳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從夢中驚醒的後遺症讓她身體發軟，不得不倚到門框上。

果然隻是個夢啊。

外面的那道門在這時被打開，甯未知抱着一束花出現在門邊，看到她，立即笑了，快步向前，走到她身邊，摸了摸她的頭發。

“醒了?”

“央央……”

“央央？”甯未知抱着花笑，“她怎麼了？是夢到央央了嗎？她放暑假了，前天晚上還吵着要出去玩，我沒答應，跟我鬧了好久。”

甯思醒想到剛才那個夢，不由失笑。

原來到了今時今日，她竟然還在奢望甯未知會喜歡她。

真是癡心妄想，不知羞恥。

“還要睡嗎？”甯未知的手心貼到她的額上，“看起來沒精神，是沒睡好，還是不舒服？”

甯思醒搖頭。

甯未知這才将花遞到她面前：“剛才出去了一趟，喜歡嗎？”

甯思醒不置可否，視線掃過那束花後，又慢慢沒了焦距。

“謝謝。不過好像沒有花瓶。”

甯未知笑着将花塞到她懷裡：“那換身衣服，我們現在出去買。”

甯思醒興緻缺缺，隻拗不過甯未知，還是跟着他上了車。

這一趟又花了一個多鐘，兩人不止買了花瓶，還買了不少綠植，然後是一長排擺放到陽台的多肉。

将最後一小盆多肉擺到陽台上後，甯思醒看着陽台外發呆。

央央不會來這裡的。

央央也不會再叫她姐姐。

央央不會為了她哭。

當她死的那一天，央央可能都不會有太多的情緒－－不過隻是一個讨厭的人不在了而已。

“甯思醒。”甯未知走到她身後。

甯思醒怔了怔，陡地轉身，緊緊地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