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肩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打斷了他的攻勢。

甯未知站在他身後，指了下甯思醒：“她有老公了。”

不等男生反應，甯未知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那桶爆米花塞到甯思醒懷中，一手拿着兩瓶飲料，一手摟住甯思醒的肩。

“我們進去吧。”

－－

兩段小插曲就這樣很快過去。

甯思醒跟着甯未知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

“我不想看這個。”她回過頭，指着剛才一直看的那張海報，“我想看那個。”

甯未知抿了下嘴唇，溫聲道：“那個還要再等半個鐘，散場時都過十一點了，太晚了。”

甯思醒輕搖頭：“我可以等，我不怕晚。”

甯未知沉默片刻，輕歎一聲：“好，我們一起去買票。”

九點一刻，梁書意主演的那部電影開場。

大熒幕帶來的片刻震撼過後，甯思醒的意識又開始變得混沌。

一直到電影結束，片尾的職員表在熒幕上滾動，她都不知道這部電影到底在講什麼。

她沒有喝過一口水，沒吃過一粒爆米花，甚至都沒真正看清梁書意的臉。

雖然她本來是沖着她來的。

旁邊的人陸續離開，隻有少數幾個人還像他們一樣坐着不動。

“甯思醒。”

甯思醒慢慢回過神，對上甯未知好像有點緊張的臉。

“放完了嗎？”她問。

“嗯。”甯未知握住她的手，“好看嗎？”

甯思醒搖頭：“不知道。”

甯未知輕笑：“看不懂嗎？”

甯思醒想了想，老實回答：“不是，我沒認真看。甯未知……”

現實中的聲音在這一刻忽然和熒幕上重合。

甯思醒驚訝地偏過頭，看向忽明忽暗的大熒幕。

她看到了甯未知。

她不太明白這是在做什麼，好像有很多人，很多機器，大家臉上都帶着笑，一開口嘴裡還帶着白氣。

每個人都穿着很厚的衣服，梁書意裹着黑色的羽絨服，羽絨服的裡面是剛才她在電影裡看到的戲服。

“你怎麼來了？”梁書意的眼中分明帶着驚喜。

“冷嗎？”甯未知在吵鬧的人聲中問。

梁書意對着手哈氣：“凍成狗了都。”

甯未知伸出手，幫她将羽絨服的拉鍊往上拉到頂，又将後面的帽子遮到她的頭上。

梁書意本來就小的臉上頓時隻剩下一雙帶着笑的大眼睛。

旁邊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梁老師和甯先生不準虐狗啊。”

然後，所有人都笑了。

甯思醒呆呆地看着那巨大的熒幕，可惜，那上面已經沒有甯未知的身影。

但有很多梁書意的。她好像跟所有人都很熟，可以很輕松地和所有人說話，和他們嘻嘻哈哈打成一片。

一直到最後一幕消失，那上面再沒任何影像，甯思醒才漸漸醒過神。

原來是這樣啊。

那次她在車裡，隻遠遠地看着，根本不知道甯未知和梁書意都說了些什麼，現在，倒是有了答案。

原來，他們相處時，是這樣的啊。

梁書意這麼喜歡笑。

－－

這個晚上，甯思醒夢到了一個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

“你要多笑，爸爸才會記得我久一點。”

甯思醒忍着眼裡的酸澀：“可是媽媽很累，很難受，笑不出來。”

小女孩老氣橫秋地歎氣：“所以我才要你多努力啊。”

甯思醒無奈搖頭：“努力是沒有用的，他不愛媽媽，他恨媽媽，讨厭媽媽。”

小女孩一下子崩潰大哭：“你是壞媽媽！我一點都不想讓你做我媽媽！我要梁書意做我媽媽，爸爸就會很愛很愛我了……我為什麼這麼倒黴，選了你這種人做媽媽，連笑都不會，一點都不讨人喜歡……我不要活着被人抽血……我也不要做孤魂野鬼……我想有人記着我……”

字字誅心。

甯思醒沒有生氣，隻是更加難過。她想上前抱住痛哭的小女孩，小女孩卻飛快地躲開。

“我讨厭你，甯思醒！”

“甯思醒……”

眼前忽然有光出現，是甯未知打開了床頭燈。

“你怎麼了，做惡夢了嗎？”

甯思醒睜開眼睛，眼淚立即滾滾而下。

淚眼朦胧，看不清甯未知的表情，甯思醒用盡全力，扯動嘴角，讓自己看起來應該是在笑。

“是夢到她了。”她握住甯未知一隻手，貼到自己的小腹上，“她說，她很喜歡爸爸。”

甯未知的臉貼過來，親了親她的眼睛，大概是因為在夜裡，聲音意外得很溫柔。

“是像她媽媽喜歡我一樣的喜歡嗎？”

甯思醒的眼淚流得更兇，笑容卻更加燦爛：“是。”

甯未知，我都已經這麼努力沖你笑了，求你分一點點的愛給我的女兒。